这话一说,林黛玉和薛宝钗都带了不善的目光去看贾宝玉。
林黛玉张口便道:“我自与郡主说话,恼不恼,与你什么相干?
“郡主愿意跟我讲道理、愿意迁就我,那也是我们闺阁中的友情,又与你什么相干?!
“笑话我和薛姑娘的除了郡主,还有你。
“你一介男子,与我们女子同戏,本就不合礼法。是因着彼此年幼,大家才潦草过去。怎地你还得意起来?还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自己都还没道歉赔不是,你还想替别人背账,请问你有几个脑袋、脸皮几尺厚?!”
贾宝玉被她一顿臭骂,脸上红红紫紫,当即一个长揖:“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笑,哪怕是无心的,我也不该笑……
“我罪该万死……请林妹妹莫要生气,也莫要厌弃了我……”
这一回,薛宝钗开了口:“宝兄弟言重了。没什么罪不罪的,也没什么恼不恼的。
“我们只是不爱玩这个游戏,如今对郡主实话实说而已。
“至于你学这游戏学得快,那是你的好处。
“你贾家以武力建功,方有如今家业。打从进京,只听说你家有人读书,却从未听说有人绍继祖业、修习骑射的。
“我看宝兄弟手脚灵活、悟性极高,既然不爱读书,那去好生习武,日后走一走武举的路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啊!”
三言两语,把话题转了方向。
林黛玉越听越好笑,也不生气了,拉着和恪,抿紧了嘴,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宝玉一开始还认真低头听着,后来不仅紧紧皱起了眉头,直直盯着薛宝钗的脸,责问道:“宝姐姐,你好好一个清净洁白女儿,如何入了禄蠹一流?
“我不想做官,也不会科考。不论文举武举,我都不考。
“前儿你在我们家跟我祖母和母亲说话,就话里话外地炫耀王家表兄和你哥哥读书如何如何。
“是,他们上学读书了。也许明儿能考个秀才、中个举人,那又如何呢?
“他们若要入仕,不是一样得请托,得靠着王家贾家在朝中的人脉,弄了好地方好官职,然后再回头‘惠及族人’?
“这有什么意思?”
他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响,却是和恪怒不可遏地拍了一掌桌案!
“贾宝玉,你大胆!”
刚才还说得无比痛快的宝玉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家,也不是跟那群无限宠溺自己的姐妹们玩笑——
这是东宫!
面前的是太子的长女和恪郡主!
贾宝玉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撩袍便跪了下去:“小民该死!小民狂妄了,口出妄言,实在是年幼无知、管窥蠡测……
“小民该死,求郡主恕罪!”
和恪脸色铁青,指着他刚要说话,纪嬷嬷上前拦住了,笑一笑,温和道:
“良娣那边摆膳,正派了人来请郡主和三位小姐少爷呢。
“今儿不过是玩闹罢了。
“他们三个都比郡主年幼,童言无忌。林家姐儿的话郡主受得,那贾家哥儿的话,郡主就也该受得。
“文武科考、选拔官吏,这都是国之大计。
“哪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六岁孩童能理解透彻的?便是郡主自己,不也是一知半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