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来。
盆中寒气四起,笼罩在男人四周,他依旧是一身黑,半旧不新的衣袍在日光下并不显落魄,那张仿佛上天恩赐的面庞上,泛着冷光,湛黑的眸色淡淡看着茶水,不言不语之中依然有着上位者压迫的气势。
当门口传来脚步声。
男人这才抬眸看去,冰寒的眸色,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仿佛冰雪消融。
他站了起来,拱手道:“襄阳侯。”
“程大人多礼了。”李随风满脸笑呵呵,“别客气,坐。”
李知月笑着道:“多谢程大人关怀,我的伤已经无碍了。”
程长宴下意识就看向她的脖子。
她穿着一身粉色裙衫,大朵大朵的山茶花盛放,在粉色的映衬之下,脖颈的肌肤如雪光一样白到刺目,那结痂的伤疤很淡,确实是无碍了。
他只扫了一眼,就快速收回目光,淡声开口:“程某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昨日坊间关于襄阳侯府的流言程某亦有耳闻,正好赵少卿查案连带查出了这些,相信侯爷会感兴趣。”
李随风打开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他、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李知月好奇看去。
她匆匆扫完,唇瓣勾起冷笑,万万没想到,甄氏卖院子的二千多两银子,居然用到了这种地方,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程长宴声音清冷:“如何处理,全看侯爷。”
李随风满心都是感动:“多谢程大人!”
在侯府饱受流言侵扰之时,甄氏置身事外,话里话外都是要挟。
而程大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却为他们带来了侯府查不到的消息。
连京都指挥使都不把侯府放在眼底,而程大人,却亲自上门,竟然还将处置这件事的主动权交给了侯府。
这样的情意,怎能不叫人感动?
“程大人,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李随风是个性情中人,当下就把程长宴划入了自己人的阵营。
李知月开口:“不知爹准备怎么处理?”
李随风挠了挠头:“月娘,你说呢?”
“那就交给我。”李知月站起身,笑着开口,“程大人若是有空,今天下午去李氏茶轩,我请程大人听戏。”
程长宴的手指点了点。
下午有个案子需要审核,但交给赵少卿也不是不行。
他淡然颔首:“那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知月准备转身就走,想起自己是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不能少,便福了福身,这才离开待客厅。
回到自己院子,她将昨日写好的戏本子重新改写了一下结局。
然后再将戏班子的众人叫过来。
京城许多大户人家喜欢自己养梨园戏班,但也有些人家不耐烦弄这些麻烦的事儿,办宴会时会请京中的戏班子来唱戏,白如珠买下的这个戏班,就是颇受人推崇的灵风戏班,共四十多名成员。
这个时代戏子是最底层的人,给人唱一天戏赚不到多少,而且也不是天天能唱。
白如珠开价四千,是这个戏班十年都挣不到的钱,班主自然爽快成交了。
李知月挑了个人出来当负责人,把戏本子递过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出戏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