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盯着震动的手机,眸光晦涩。
静静等待它自动挂断。
然后将手机揣进兜里,下到停车场。
依然是周叔开车送她去医院。
前些日子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她还是会在忙完后坚持去医院一趟。
尤建华昏迷已经快半个月了,按照医生们原先判断,很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但检查发现,他脑部状态又比其他类似患者活跃许多,如果经常和他说话刺激大脑,也许能让他早日醒来。
为这一点可能性,尤桑每天至少来跟他说半小时的话。
一边给他按手按腿,一边絮叨些白天学习的东西。
有时累得狠了,会直接趴在床边睡过去。
她也会暗中按照医女宝箱里的针灸之法给他医治。
之前她用的时候没有立刻见效,可尤建华如今情况比其他患者要好,十有八九是宝箱的作用。
尤桑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总能量变达成质变。
她给尤建华施针的时候,都会让周叔守在病房外以防有人闯进来打断。
今日份治疗结束,她擦掉汗洗完手,刚走出门就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却也在情理之中。
尤桑垂眸用纸巾拭去手上水珠,面色平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抱臂倚墙的男人直起身,放下手臂走近她,高大的身躯带着一丝压迫感。
她准备好面对质问,不想他第一句竟是关心:“怎么瘦了这么多?”
尤桑鼻头不听话地一酸,立刻借着转身的动作掩饰。
“周叔,你先到下面等我吧。”
周叔很有眼色地给他们让出谈话空间,但也没有离得太远。
“小姐,我就在楼梯间,有事打我电话。”
隐隐透出一股防备之意。
这让尤桑头脑愈发清醒,胸口愈发冰凉。
是啊,就连周叔都能感觉到不对劲,她还能怎么装傻呢。
尤桑不动声色吸吸鼻子,再回身面对男人时,脸上不露一丝波澜。
“因为忙。”她答道,简短而冷淡。
蔺修竹眉头耸成山丘,很快又放平化作深沉的海。
连日来的焦躁和担忧层层压在心间,他用尽全身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上去抓着她逼问。
“我知道你忙,但一直不接电话我会担心。”
这几天他给她打过十几个电话,可她只接过一次,也是说在忙,然后就挂了。
“担心?”尤桑笑了一下,眼中一片漠然,“担心我还是担心尤氏?”
担心拿不到股份达不到蔺振飞的条件上不了位?
担心完成不了任务无法活着出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蔺修竹在她似笑非笑的神情里噎住,觉得回答哪个好像都不对味,最后斟酌着说:“都有。”
听到这两个字的尤桑却忽然失去交谈的兴致。
好累。
身体好累,强打精神跟他在这里做戏更累。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一瞬怀念起从前那个会嘲笑她跟她斗嘴的蔺修竹。
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嗤笑着回答:“担心你?想得美。我是怕尤氏败你手上我的项目跟着亏钱。”
她会不服,会生气,会跟他杠上。
可那种情绪,至少每分每毫都是真实的,不掺半点虚假。
只是这样的状态,在进入这局游戏后渐渐消失了。
起初她以为,是这个残忍的游戏模式让他们不约而同重新思考起放下偏见的相处方式,就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生命最后一段,好歹留些值得回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