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哥知道我是他的迷弟,也乐意做我的偶像,接受我的崇拜。他很有亲和力,愿意教我东西,和我聊一些他的想法,但是毕竟我比他小5岁,他不会像同龄人一样和我分享所有他的心事。他在人前爽朗自信,人见人爱,但喝醉了的时候还是会向我吐出狂言:“明天我就走!这破马戏团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难道我一辈子都跟着我大伯到处漂吗?我要去大城市闯天下!”
但是第二天我总会看到他默默起床,提着草去喂马,像那些话从来没有说出来过一样。
这就是家族式企业的特点,责任、血脉,把你牢牢地与之捆绑在一起。除非被踢出去,自主离开是很难的,尤其是我们这个势头越来越不好的马戏团,他要是离开,就等于终结团的命运。
小飞哥是我最想成为的人,永远充满活力,永远都可以满血复活,什么都打不倒他,他是铜墙铁壁,是拥有十八般武艺能上天入地的偶像。
成叔(成文礼)
前面说过,成叔是我们马戏团的管家,负责账目、工资、采买、开支等所有的金钱往来。所以说他是师父的左膀右臂也不足为过。
成叔和团里的人都比较有界限,谁也不亲近,就和师父的话要稍微多些。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年龄,但看上去他比师父至少小10岁,约莫30来岁,但他不是师父的亲戚或同乡。每逢过年,成叔不会跟着我们回师父的老家,他会回自己的家乡,然后过完年来与我们汇合。他的家乡离师父那里多远,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启程回家的时候,他就与我们分别了,我觉得他是我们省的人,但小飞哥说不是。我隐约觉得小飞哥好像知道成叔的一些事,他却不曾对我说过。
成叔来的时候我也刚来不久,还是个小屁孩,我记不得他来时的状况了。以前有人问过成叔是哪儿的,他理都不理。成叔应该是个孤家寡人,他生活中没有亲友的痕迹。他身形瘦弱单薄,鼻高眼大,面色苍白,少言寡语,总是独来独往,眼神暗淡落寞,整个人像随时都被乌云笼罩着。一个人的过去会铸就他的现在,成叔的过去肯定有相当不好的经历。
人见人爱的小飞哥,与成叔非常不对付。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小飞哥很讨厌成叔,甚至有些看不起。他们两人之间的气场势同水火,在他们身边都会感觉到不对劲,很明显成叔占弱势,小飞哥站在哪儿,成叔总会回避开。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人的矛盾如同迷雾。
按理说一向对小飞哥严厉的师父,直接斥责小飞哥也是可以的,然而在那种时候,不论小飞哥有理或没理,师父都选择视而不见,很有偏袒小飞哥、欺负成叔的嫌疑。有几次成叔气得愤然离席,师父仍旧没有责怪小飞哥一句,只是轻描淡写把话题转移开。但师父平时连小飞哥走路姿势太张扬都会骂他两句,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师父却一味地纵容小飞哥。小飞哥年轻气盛,成叔忍气吞声。其实师父对小飞哥与成叔之间的互相抵触心知肚明,但他从来没有试图去调解他们的矛盾,师父的放任态度让成叔和小飞哥最终都没有和解。
这里我要说明的是,小飞哥并不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他对除成叔以外的人都很友善,对师父尊重,也是大家的开心果,他很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中途转来的年轻囚犯汤米,就是那样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
这三人是我们马戏团的主心骨,其他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我以为我会顺理成章地接棒师父成为魔术师,我们的马戏团会永不歇业,我会在这里生根发芽。之后的岁月里,我时常都怀念在马戏团的日子,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家,那10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我怀念他们每一个人。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在任何其他地方找到过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