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海明回到镇派出所接上民警吕南乔，两人一起驱车前往县公安局。赵平原的尸体送到了县殡仪馆冷冻，待与刑侦大队开会讨论后，再作决定。

去县公安局路上，裘海明让吕南乔开车，他利用车上的时间，粗略翻看了赵平原的手机。

赵家兄弟微信名一个叫高原，一个叫平原，很好辨认。但由于两兄弟平日亲密无间，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都是直接对话，所以微信上聊天记录不多，大多是转账和红包记录，和一些短暂的语音通话，转账和红包基本上是由赵高原发给赵平原，由此可见，赵高原为兄弟中话事的人，掌握多数的钱。原因应该是他的收入比赵平原高，他有低保、残疾救助金和李兰的金援。裘海明往上滑了很长的聊天记录，没有看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每个月赵高原给赵平原的钱，数目也差不多。

裘海明找了一下，没有找到疑似李兰的微信。不知道是没有猜中，还是赵平原没有加李兰好友。赵平原加的人不多，可以看出平时的人际圈子确实比较窄，有些加了好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其余的聊天记录里面，也没有翻到赵平原与人有纷争或者疑似有仇的信息。赵平原还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微信，他也有少量赚钱途径，比如帮人摘茶，都是以日结工资，一年就一两次，可能是对方实在找不到人手才考虑他，也有可能是他懒。

裘海明翻了他的微信红包和支付宝余额，支付宝里面没有钱，微信红包还剩200多元钱。账单记录没有大笔流水，基本上就是日常买东西的支出。除了微信，裘海明也翻了几个购物平台的网购记录和短视频平台的关注，这是了解一个人最基本的方向。裘海明之前调查案子，遇到过很多次调查手机的情况，普通农民通常都会有农业方面的网购，例如买种子、买农具、买添加剂等等等等，甚至买牲口，农民们微信也会加很多养殖、种植合作社，农产品买卖的群。但赵平原都没有，侧面印证了村支书说的两人懒惰不务农的事实。赵平原的网购和短视频平台汇总来说，挺猥琐的，但也没有可疑之处。呃，也没有网贷的催款短信。

从手机看下来，赵平原的确如村民形容，又穷又懒，还要靠兄弟接济。至于他在手机里表现得非常好色，是意料中的事。通话记录大多数是通话时间很短的陌生号码，电话本里的号码很少，频繁联系只有赵高原，其他号码没有时间较长（10分钟以上）的通话。

赵平原的生活轨迹非常单纯，如此单纯的生活，必然是两兄弟互相依赖的程度相当高。

来到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待裘海明吕南乔二人的是刑警孙德瑞。

“来，你们坐，听说家属对死因提出疑议？”孙德瑞开门见山。

“呃。。。”裘海明也不知该回答是或者不是，赵高原叫嚣的那些话，到底是气话，还是指控，裘海明不好在正式场合以自己的判断妄下定论。

孙德瑞见裘海明的犹豫，大概能猜到裘海明面对了什么场面，很理解地换了问题：“家属要求尸检吗？”

“一开始要求尸检，后来放弃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主意。嗯。。。大概率不会尸检，到时候我还会再确认一次。”裘海明答道。

“我问过法医了。”孙德瑞说，“依法医老邓对体表的检查，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征，喉管里还有残留的呕吐物，呕吐物挖出来，有很浓的酒味，死亡时间大致在午夜12点至凌晨2点。没有搏斗伤、防御伤，有轻微的擦伤，应该是滚下水塘时与土和石块摩擦造成的。”

“现场是什么情况，有除死者以外他人的痕迹吗？”孙德瑞问。

“溺死人的水塘已经废弃了，还有大约半米深的水。离村里人活动范围很远，但离死者的家很近，直线距离大约就200米。屋子平时就死者两兄弟住，兄弟俩是双胞胎，都是光棍，56岁，他们属于离群索居状态，不怎么与村里人来往。”吕南乔向孙德瑞介绍道，“我们到达的时候，现场已经被破坏了。早上10点左右在山上干活的村民发现水塘里有人背朝上一动不动，首先通知了村支书，又通知了自己亲戚、邻居，人传人，村民们到了之后，一起下水塘把人给拖上来了，发现人已经死亡后，才打电话报警。水塘边有一个较新的空酒瓶。”

“溺水死亡比较容易引起家属异议。死前是被推下去的或者扔下去的，都不好坐实。我们得把可能性都排除。”孙德瑞语重心长地说。

“小裘，说说你去勘察的情况。”

“死者家里还保留死前生前喝酒的原样。”裘海明边向孙德瑞展示现场照片，边说，“没有打斗痕迹，死者的手机还放在桌上，电视机和电灯都依然开着，家里的物件也按原位摆放。这是向死者弟弟确认过的，一切都是原样，没有财物遗失。”

“死者弟弟当天不在？”孙德瑞问。

“对，死者弟弟的女朋友是外省人，常年在外打工，大前天，也就是11月30号来了，死者弟弟昨天早上，12月2号，和女朋友一早就去县城玩，准备玩两天再回去。昨天事发当晚，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家，死前应该是在独自饮酒。有村民碰见他出去买酒和下酒菜。”

“怎么确定死者当天是独自饮酒？”孙德瑞继续问。

“根据现场环境和死者弟弟以及村民的介绍，死者两兄弟没有朋友，不会邀约人来喝酒。死者的弟弟也没有就这点提出过疑议。”

“死者的结仇情况呢？你说家属一开始要求尸检，是怀疑死者是非正常死亡？有第三人加害？”孙德瑞边翻看现场照片边问。

“死者的弟弟有点悲痛过度，无差别指控每个人是凶手。我问他是否有具体怀疑对象时，他答不上来。原话是，没有和任何人结仇。我又继续问任何怀疑对象都可以告诉我，他仍然无法回答上来。后来他又把气撒到自己女朋友身上，说是因为她要去县城，才导致兄弟死时自己不在家，如果他在家，他兄弟就不会死。所以死者弟弟的指控，有点像是借题发挥。”

孙德瑞点点头：“所以他最后放弃尸检了？”

“嗯。”裘海明回答。

“老邓看了，体表没有伤，身体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是溺水死亡的特征。估计尸检出来，也是这么个结果。但是死者是自己喝醉了掉进水塘的，还是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扔进水塘的，这只能靠调查和目击。现在死者家属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就这样看来，达不到立案标准，我看，尸体先放两天，看看有没有目击者出现，给死者家属留点思考的空间，万一又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