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骋望向沅沅,粉嘟嘟的小脸,懵懂干净的黑葡萄眼,既像小仙童,又像小恶魔,奇怪,实在是奇怪。
即墨骋转而将这种怪异感觉,归结于对沅沅的不熟悉与不了解。
相比纯良,他更希望她有心计有手段。
“沅沅,爹爹抱你逛逛院子,认认路,一会儿去爹爹的院子用晚膳。”
“好呀好呀~”
东三所和睦融洽,西三所的女人们却各个急得跳脚。
即墨骋不碰她们,她们便无所出,没人比她们更恨沅沅这个横空出世的小主人。
更何况,一个远超普通郡主规制十倍的四岁小郡主,未来必定无量。
东街深巷的李府,一个挂着北雍朝国姓的破败院子。
“公子,方才奴才买了三斗白米,又买了两斤排骨,今个儿您一定要好好补补!”
宁成衣裳破烂,比慕容衍好不到哪里,瘦骨嶙峋的身子与脸上洋溢的希望刺痛了慕容衍。
他悲凉又无奈,从万人供养的三皇子,沦落到北雍国人人可欺的阶下囚,身边的小太监随他受尽苦楚,或许……他真的太软弱。
他目光落到木桌上,两碗白米饭,一碗铺满了油光锃亮的排骨,一碗铺满了水煮的野菜。
他落座,宁成随后落座。
“排骨都炖了?”
“没有,只做了四分之一。”
慕容衍执筷,将碗中一半排骨夹出,分与宁成。
宁成惶恐:“公子——”
“不必推辞,你比本公子身子亏空厉害,更应该补补。”
宁成望着油亮的排骨,泛红眼眶:“奴才谢公子。”
慕容衍心中叹气:“方才本公子临摹了几幅字画,你有时间还是送去书文斋吧。”
书文斋是京城最大的字画铺子,背后东家神秘,只认字画不认钱。
慕容衍与宁成还未饿死,便是托了书文斋的福。
京城之所处处为难他二人,唯有书文斋,只要字画写得好,就能给出最合适的价钱。
北雍士子们对此热烈追捧,若能在书文斋卖出一副字画,足够士子们吹嘘半年。
慕容衍三岁习字,燕国大儒教导,字的风骨虽稚嫩,但遒劲非同寻常,假以时日,定能自成一派。
书文斋自然愿意做他的生意。
“公子,书文斋那位柳掌柜说您的字有长进,给您涨到二十两一字!”
提起书文斋,宁成苍白的脸色红润,激动禀报这个好消息。
从最开始的一两一字,到如今的二十两一字,宁成见证了自家公子两年里的进步与痛苦,由衷为这个消息高兴。
慕容衍略感欣慰:“既然如此,除却送去司玄司青的银两,每月留下二两银子足矣。”
两年的苦日子,他如同最寻常困苦的百姓,知道了什么时节有什么菜,什么时候的菜最便宜,知道了如何用最少的钱维持生命。
“公子放心,宁成明白。”
二人还未用完晚膳,院门便被敲响,慕容衍抬眸,眼底掠过浓重杀机,随后收敛。
宁成小跑过去,打开了院门,脸上的喜悦收敛,颔首:“见过赵小姐。”
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瞥一眼宁成,眼底不屑,转头换了一张笑脸,欢快走近院子:“衍哥哥,我来给你送蜜饯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