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瑜睁开眼,终于落在了实地上,双腿软绵绵的感觉。
国相寺森严,无思也收起了嬉笑的行径。
善导真人对那和尚道:“这几个孩子,还请辅元大师暂时看顾。”
和尚笑容和善:“真人放心,你我也算是同门,我会亲自带着的。”
善导真人闻言点头道谢,又向后对三人一兽嘱咐道:“跟着大师,不要随意乱跑。”
待三人点头应了,才跟着两个和尚向另一个方向遁光而去。
“四位小友第一次来我国相寺,想来多有好奇,贫道先领着看一看吧?”辅元大师笑眯眯的。
“有劳大师。”无思正色道。
他们落地的地方是国相寺的主峰主殿,是例常的待客之所。主殿旁边副殿重重,看了大半天也没把这一个峰看完。
叶昭瑜在心里暗暗诧舌:同是大宗下设的小点,这一个峰可比整个青平山都要大。
圆真大师住在偏远峰上的一个角落,随意搭了几间茅草屋。两个带路的和尚对着茅屋躬身后就离开了。
善导真人在茅草屋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了进去。
门早已开启,像是一直在等着来人。
圆真大师面容俊美,一身灰色的僧衣,右手上一串黑色的泛着幽光的佛珠,坐在蒲团上闭着眼。
善导真人坐在对面的蒲团上,面向圆真大师。
“算算年纪,善导也有400岁了。”圆真大师睁开幽深的眼睛。
“是。”满头白发,面容衰老的善导真人对着面容年轻俊美的圆真大师恭敬道。
“这次来的路上,你碰见他了吧?”圆真大师望向门外。
善导真人心中叹了口气,道:“那位在数年前给一个小姑娘的平安符里留了一道令息。”
圆真大师笑笑,多少有些寥寂:“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我从天涯海角到了这里,等了这些年。他却一直不来见我,连最后一程也不愿送。”
善导真人心里有些涩,沉默着,还是开口道:“那个小姑娘住在远口郡。”
圆真大师平静道:“远口郡又当如何?他始终越不过去,才一直过不来。”
善导真人一愣,抬头艰难道:“您——”
“善导,这么多年,只有你一直守在原地啊。”圆真笑得寂寥,“你将平山书院管地很好,不枉我给你取的道号,也算是我对宗门有所交代了。我大限将至,一面已见,了无遗憾,你离开吧。”
善导真人还想说些什么。
“走吧。”圆真大师又闭上了眼睛,如枯木般生机流失。
善导真人对着圆真大师虔诚地叩首三次,茅屋淌进碎金的光影,一瞬间时光置换,好似回到了多年以前。
前朝残暴,苛政怠民。民间四处起义,到处战争纷乱。
这天,饱肚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街上乱成一团,什么菜叶残渣都捡不到,又得再饿一天。
饱肚九岁,却哀愁地像个老者。
上周,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也饿死了,过几天,自己可能也要赴哥哥的后程。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深深的愧疚中,如果不是自己,哥哥可能还能再撑几天。
那天运气好,竟然从街上捡到了被咬的还剩1/3的馒头,虽然已经硬了,但是对饿的虚脱的躺在床上的哥哥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良药。
他惴惴地把那个馒头藏在衣服里的胸口处,转身拼命地往家跑。大概跑的太快,一下就引起了其他正在觅食的乞丐和小孩的注意。
他们一齐涌过来,饱肚被推倒在地,拼命地想护着怀里的一点馒头,很快遭到了拳打脚踢,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他想起躺在家的哥哥,飞快地奔了回去。破席上的哥哥却早已僵硬。
他想嚎啕大哭,却掉不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