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花草草结完因果之后,少年便美美睡去,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天梯,直通云霄,他静静地站在台下,仰视着攀登天梯的每一个人,站在他旁边的还有很多很多人,长相各异。
似是收到了什么指引,张景的脚步也踏入了天梯之上,他没有穿鞋子,踩在上边,只觉得冰凉,他一级一级的走着,他边走边数,站在二十级的台阶上已经可以看得见九十九级的光景,台阶共有一百层,最后一层金碧辉煌,让人心神往之。
他慢慢的走着,台阶两侧没有扶手,也不能后退,不久,他听到了一声惨叫,旁边有人掉了下去,摔成一片血泥。
他有些害怕,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脚底下的冰凉渗透进他的内心,走到四十九层,他停了下来,因为那个人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他回头去看了看前面的阶梯,发现有无数人涌上,他要是再不走,就会被挤下去,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朝前走,他觉得压抑极了,一点也不好受。行至五十层,阶梯由严寒变得炽热,如此巨大的改变让他的脚底近乎溃烂,形若一团烂肉,再没有一丝力气可以向前走去。
明明台阶那么好看,他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欣赏的念头,他身后有无穷无尽人向他涌来,他站起来,发疯一般的朝前跑去一步一步,他的双脚已经被烧没了,甚至半边身子都烧掉了,他感觉不到疼痛,他开始用双手爬行,只为了多登几节这该死的台阶,越往高处,他的呼吸也越发困难,九十七,他只记得他登到了这里,他还看到,有个男子,居然飞了上去。一步登天。此时,他整个人已经被烧的干干净净。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面的人那么多,前面却没有人影,原来是都变成了飞灰。
满头冷汗,少年惊醒,已然七天。
醒来之后,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接着下山。
张景想下山了,他想更好的看看这个世界,下山之前,他先是去往徐师的青台山,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一如既往的问道:师父你在吗,弟子有事相求。
徐师可能是刚刚修行完,灰头土脸的,问道:什么事?“弟子想下山了,求师父准许弟子下山”
徐师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耐烦的扔出了个一个乾坤袋。“里面装有很多必要的东西,走吧。”
张景这次没有嬉闹,他有些不开心,走至山脚下时,徐师一阵传音,先是只有四个字,“一路保重”待到张景出山以后,又传来一声“早点回来”张景突然对着山头大笑道:“我玩够了就回来,回来陪着师父”
张景打算和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告别。其实少年来了六年,认识的人并不多,那些以利交到的朋友随着因果线的消失早已断的彻彻底底。
他走到大师兄张有道这里,门关着,他拍了拍,无人应答,他转身离去。他看了看王白宗住处从生的杂草,有些惆怅。
王白宗准确来说,已经不再是他的师兄了,自从大比结束以后,王白宗便提着刀进入青台山,欲想弑师,实在是难以理解,他被徐师一招击败,从那之后,他被逐出宗门。、
他这种行为,也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骂名与声望,听人说,他在别处大行杀戮,凶名四起,境界攀升恐怖。张景不想去在乎这些也不想去思考这些,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因为他和王白宗感情极好。
其实在张景看来。他师兄杀一个人,杀十个人,哪怕是杀出个血山血海,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也依旧愿意在师兄面前笑得像个傻子,可是,他对师父出手了,这边让少年有些发愁。所幸,不好思考的事情他从来不去钻牛角尖。
张景知道,自己和王白宗之间还有一段极深的因果,也就代表着他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所以他便把此事深深藏在心里。
之后他便去拜访周秀秀师姐:周秀秀和他讲了许久李瑶的事,希望通过张景,使徐师不要再对太古周家有过多的误会,张景拒绝了她的想法,他说:师父是师父,我是我,我来和师姐道个别。张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堂堂太古周家要和师父一个青山宗修士打点关系。
见到了钱多多,这个师姐哭的稀里哗啦的,他和钱多多感情最好,这个师姐心地最是善良,完全没有一点修道之人的架子,一股脑的给了张景很多她写的字,张景没收,因为这些留给钱多多比在他手里更有用,张景问道:能教我写字吗?
钱多多便给了他一副自己一直在用的字帖,说:以此临摹变好,张景微笑接受。他看了看自己的掌纹,许久之后又内视灵台,长叹了一口气,和钱多多的那一条已经淡如细丝,如无意外,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因果已结。
有些人啊,不知不觉间,见的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在路上遇到了璎澜紫绮二女,对他点了点头微笑道:大比一别,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他把所有需要装的东西都放到乾坤袋里,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基本是结丹境的弟子才能人手一件。
他又去见了苏琪,和她远远地打了招呼,他要走了,女孩眼中有泪,但这次确是微笑告别,因为相遇总会有离别。她苏琪已经看通了。不过张景倒是知道,二人还会再见的,因果纠缠的极深,甚至超过了他与徐师。
苏琪甩给他了一册书简,里面是关于唱歌的。
他想和周尚闲一起下山,周尚闲也肯定不会拒绝他,但当他到了周尚闲的住处时,只看到了一张纸条,他把纸条拿起,一股念头进入脑海中。
“张景,我突有要事,暂离几天。”
至此,似乎所有和他有渊源的人都见过了,也该,下山了。他没有再不开心,因为这不是他的人设,张景手拿周尚闲送的扇子,腰间别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宝葫芦,背着一把蓬蓬伞,穿着师父给他的新衣服,上白下青,烨然若神人,开开心心下山去。
不知不觉间,那个长相有些普通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许多。
他是张景,自然天大地大,开心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