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大学毕业后就在外地工作，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在外久了，对家乡方言的瞬间反应能力难免有所退化，女孩说得太快，他竟没听清楚，只好又尴尬地问了句，“是做什么的?”

“核-算-，”女孩放慢了语速重复道。

“听说你在无锡读的大学，也在无锡工作过，估计是你妈舍不得你在外面，让你回家的吧。”吴晨继续说。

因为这句话提到了女孩妈，吴晨又自然地看了下她。只见女孩妈依旧一副冷漠的脸，只有发现吴晨看她时，才会勉强挤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这勉强的程度简直可以媲美牙疼时捂着嘴说话的样子，只出声不见嘴唇开合。而只要吴晨的目光一移开，女孩妈的脸色就会立刻从冰冷的笑意退回到面无表情的常态。再笨拙痴钝的人都会明白，女孩的惜字如金，女孩妈挤出的冰冷笑脸，已经十分清晰地向吴晨传达了她们的态度。吴晨心知肚明，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便表露心迹，又不知说啥，只好生硬地应付着。

这时小侄女端来了大嫂切好的苹果，连小侄女都被动员起来，吴晨更是哭笑不得。

“来，吃些苹果吧，苹果不吃等下就变黑了。”吴晨招呼女孩、女孩妈和她家亲戚吃苹果，陈阿姨也随声附和，于是大家一起吃苹果。

吴晨并非第一次相亲，以前他总是能找到各种话题，但像这样拖家带口组团式的相亲，他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氛围使他感到无比的不自在，尽管空调开着，他却仿佛置身于冷库，在里面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僵硬。

“我看两个孩子都挺好的，要不你们加下微信吧。”陈阿姨眼看气氛尴尬，再次打破沉默说道。

吴晨和女孩只好拿出手机，各自加了微信。直到这时，吴晨才仔细看清楚女孩的模样。她肤色白皙，脸型富态，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使本来就不算大的鼻子陷入其中，这样鼻子就显得更加短小了。她洁白的脖子缩在毛皮大衣的衣领里，那样子看上去真有点滑稽。她的手光滑圆润，指甲上涂满了名牌指甲油，戴着戒指和好几个手镯，有金有玉，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型的女孩。吴晨明白女孩没看上他，不过同时他也觉得女孩并不适合自己，因为他平时最讨厌穿金戴银的女孩。

大哥大嫂在一旁陪着笑脸劝客人喝茶吃水果。吴晨父亲则一直站着，游离于相亲队伍的外围，没有开口，其实也从未打算开口。吴晨妈倒是想说点什么，但一直没插上嘴，也只好陪着笑脸、打打圆场。吴晨早已觉得像是置身冷库之中，加上女孩毫无搭话的意思，嘴更笨了。只有陈阿姨话最多，她一心想撮合，但越是这样，越显得吴晨的木讷和不大气，越使吴晨和女孩无话可说。

就这样，茶喝完了，苹果也吃完了，这时，和女孩一同来的亲戚说话了:“我看今天也谈得差不多了，反正俩孩子也加了微信，回头让他们自己聊，过年有时间就上街走走。”

女孩妈一听这话，点头表示同意，并连忙说:“行，要不就先这样吧，再了解了解。”

说完女孩、女孩妈和女孩亲戚同时站起来，陈阿姨说些客套话打着圆场，吴晨妈赶紧示意儿子送她们到门口，送到门口还不算，还要他送至她们上车为止。

“你的车停在哪里的?”吴晨问着，感觉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生硬。

“车在你家西边路口上。”女孩回答。陈阿姨则招呼姑爷送她们回去。

吴晨走在前面领路，这时他听见女孩小声问她妈，说:“怎么样?”女孩妈小声回答:“不行。”尽管她们声音很小，吴晨仍听得清清楚楚。吴晨不动声色，礼貌地送她们上了车，直到车子发动起步，还朝她们挥手，然后才转身离开，步伐沉重地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