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过桥,年久失修,早没了落脚处,四条腰粗的铁索三条坠进桥下的雾气之中,只余一条锈得发黑的铁索,延伸向千丈之外,地势更高的彼岸。
初见之时,陈小年是站在背篓里过去的。
【娘,为什么叫悔过桥啊,悔过是什么意思啊?】
【悔过啊,就是聪明蛋打哭了小胖,他还不认,
然后啊,聪明蛋被青篾老爷打了屁股,才承认,聪明蛋就想啊,如果一开始就认了,就不会被打屁股了,这就叫悔过,
至于这桥为什么叫悔过桥,等聪明蛋长大了自己走一次,就知道了。】
错落的两岸之间,漫漫雾河之上,凝结在铁索上的水滴倒映着四个小小的身影,两两相叠,正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着。
“梦梦乖,把眼睛闭紧了,搂紧哥哥的脖子,伯劳,你也把小金扎紧了,再有一会儿就上去了。”
“哪来的小鬼,还不速速退回去!”
随着一声训斥突兀响起,水滴晃动间,里面的人影也为之一颤。
“小年……”
“稳住,现在不能调头也不能退,只能向上!”
龆龀之年虽稚气未褪,但说出的话,却已然透出一股不可动摇的意味。
时隔多年,再一次趴在铁索上的伯劳也同当时的姜梦梦一般,不敢睁眼,但也比晕死过去的徐小胖强,他至少还能一点一点往上蹭。
忽地一阵稚童的欢笑声传来,雾河翻滚间,一只怪鸟携水雾冲上云霄。
这怪鸟音如鸳鸯,鱼身而鸟翼,大如船帆。
阴阳脸说这怪鸟叫蠃鱼,来自邽山濛水,能上天入水,是上好的坐骑,有价无市。
伯劳也不管它是鸟是鱼了,反正他觉得这蠃鱼估计没牛车来得舒坦,无遮无挡的,上天喝风,下水洗澡吗?
当下那蠃鱼于白云之中穿来游去,阴阳脸的笑声也不曾停歇。
如果不是那张黑白分明的脸的话,就像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大胖小子。
“行了,别撒欢了,快把我接过去吧!!”
手脚发酸的伯劳扯着嗓子叫唤着,再抱一会儿,他怕把铁索捂化了。
“这就来!”
阴阳脸一拍鱼脑门,自高空落下,稳稳的站在了另一条铁索之上。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穿开档裤的时候,就在上面跑着玩了吗?”
漫步在铁索上的黑猫,调笑着对面脚踩一根手扶一根,双腿止不住打颤的徐小胖。
“怎么,没了开裆裤,迈不开腿,跑起来扯裆啊?”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黑子一咂嘴,责怪道:
“丫头不许笑,别给他徒增压力,只管把他脖子抓牢了!”
“恩。”姜梦梦脆生生的答应着,但她的肩头还是止不住的抽动,这使得满头大汗的徐小胖更加发虚。
看着满脸坚毅却又双眼紧闭的徐小胖,黑子心道,还治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