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一颈覆黑鳞,身着白裳的高瘦男子,负手而立于石碑之侧。
薄唇开合间,沙哑的嗓音带着探究的意味的念道:
【镇妖魔,九曲河,十船摇过九成魔,还有一只勉强过,只怕进得出不得。】
忒,一口唾沫在石碑上融出个小坑。
白裳男子回首居高临下的,斜睨了眼孤岛般的九曲镇地界。
倒是魔怔了不少,只是这进得出不得的口气,怕不是大了些。
当视线无意识的扫到皑皑雾河之时,他一缩脖子转回身,嘴角缓缓咧到耳根,一言不发的寻着血迹而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一眼,那跪在桥头低垂着破脑袋的丑玩意儿。
细长的手指划拉在受潮的药材之间,切片与簸箕摩擦出细碎声响,漫步在簸箕边缘的两条大花蟒却没有任何声音。
“需要煎这么久吗,就算怕我追上他,也该差不多了吧。”
青夫人当下的声音很淡漠,但说出的话却不乏催促之意。
“怎么,你是怕找不到他,还是想知道煎药的法子,还说人小胖子没有求人的态度,你的态度呢?”
好姑娘口含糖豆,说出来的话也“甜甜”的。
“你……”
药材被亲夫人捏的咕咕作响,但她又无可奈何。
当她们回到院子,看到簸箕中被分好的六堆药时,青夫人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感叹,陈小年的心思之缜密。
以至于,她都在怀疑,这些药到底是不是解药。
打消她怀疑的是六堆药中的一个小袋子,那个装着糖豆的小袋子。
好姑娘眼尖,一把抄走了小袋子宣示了归属权。
虽然青夫人也想尝一尝那糖豆是什么味道,但她也不会无聊到去跟一个后生晚辈抢糖吃。
而且她很清楚,那不是留给她的。
就是不知道好姑娘,明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就怕那狗东西这次的百转千回用错了地方。
反正她清楚的很。
春天到了。
我倒是能看得懂,但却被处处防着。
那天煎药时,陈小年以手疼的名义,给好姑娘安排了摇扇子的活计,当时她倒是很主动积极,却被嫌弃长得太高,挡他晒太阳了……
直到当下,好姑娘煎药时,有意无意的挡着她,她这才明白,哪是她太高挡人晒太阳了。
根本就是在提前留后手,给好姑娘预先留下一个能牵制她的后手,他从来没有信过她。
或者说,就与那虚晃一枪的两颗解药一般,想在她们之间制造矛盾。
基于陈小年无意间对好姑娘的几次天真流露,青夫人更倾向于前一种情况。
但也有可能因为他们是同族,先天身份与彼时彼刻的立场关系,造成了好姑娘更容易获得陈小年的信任。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有利于他逃之夭夭。
明明是已经留好了后手,准备自己一个人跑,还说什么麻溜走,外面有的是药!
只是这真是最后的后手了吗?
这时候蹲在药罐前的好姑娘,悠悠开口了。
“高脚鸡,你恨不要脸吗?”
青夫人瞄着好姑娘的背影,无意识的摩挲着蟒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