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宿舍的路上，杨晨绕路去老秋的饭馆买了一包烟。这钱是他平日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现在不得不贡献出去了。

好在天亮并没有像彭杰想像中的那样和杨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冲突。用天亮的话来说就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他尽可能选择包容。

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正掂着杨晨买给他的那包烟。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军训，平静地等待军训结束的那天。

军训结束的当天，杨晨一早就到了学生宿舍。

当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四仰八叉地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时，天亮却意外地消失了。

“他哪去了？”

杨晨指着天亮的床铺，床面平整而干净，显然这小子是一宿没回。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说有事儿出去。然后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回来。”

彭杰说话的时候，手里正在摆弄着老顾的刮胡刀。

“没去找找？”

“找了！要不是天台被栅栏锁着，我们就差跑到天台上去找了。”

“这小子又受什么刺激了？”

“不知道，别担心，兴许是找他哪个老乡去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平静的校园里终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号声。

当所有人习惯性地按着各自的班排聚拢站好之后，学校领导以及带队教官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是和军训开始那天一样，校领导和教官依次讲话。

讲话的内容也无非是感谢大家的支持，鼓励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学习和发扬老一辈不怕吃苦，不怕牺牲的精神云云。

杨晨的心根本没有在这里，他四下里张望着，想要从别的班排里找到天亮的身影，但直至讲话结束，各班散队，天亮依旧没有出现。

杨晨没有敢直接去向班主任汇报，因为在学校里夜不归宿这个事情结果会很严重。

早上没有课，学校组织学生们给带训的部队官兵送行。当所有人站在操场上，与相处了一月有余的教官们挥手惜别的时候，彭杰暗地里捅了捅杨晨的胳膊。

“快看那儿！那小子怎么上去的！”

顺着彭杰示意的方向，杨晨发现在宿舍楼顶层的天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亮远远地站在天台上，目送着军车缓缓离去，犹豫了片刻，终于俯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红旗举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教官，看到了天台顶上那一面鲜艳的红旗。那一刻，他的眼里也被一阵阵温热所浸染。

其实论起年龄来说，天亮和教官相差也只有四五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是充满梦想的年纪。只不过，一个实现了梦想，一个在远望梦想。

前一天夜里，天亮再三考虑之后，还是找到了教官。

两个人促膝长谈了很久。

那一刻，天亮发现这个坐在他面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教官，私下里其实也跟他差不多。一样有着少年特有的梦想，一样有着保家卫国的热情，一样青春洋溢，一样……

快到熄灯的时候，教官将那面被天亮抢下来的红旗郑重地送给了他。那面红旗被叠得齐齐整整，就像留守在山沟里老人珍藏的那面一样。

“既然你喜欢当兵，那希望以后我们能在部队里相见。我期待着，咱们能成为战友的那天。”

这是教官在送别天亮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教官的办公室里出来时，屋里的灯光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但又有所不同，一个驻留在原地，一个渐渐走向光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军训结束的第二天正值周末，神经紧绷了一个月的学生，终于迎来了久逢的‘自由’。

许久没有回家的学生们大都选择了离校回家，但天亮却留了下来。

“他们都回去了，你怎么没回？”原本打算在操场上散心的杨晨遇到了刚从教室出来的天亮。

“不太想回，我让同村的帮我带些钱，趁这个时间想在学校里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想我的将来。”

“你和教官那天晚上都说啥了？”

“没说啥。”

“你觉得这话我信？”

“要不然呢？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天亮的话少有的让杨晨无法理解，自从那天晚上和教官长谈之后，天亮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对了，你今儿晚上别回你姐那儿了，留宿舍吧。”天亮说。

“干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回去了。”

“我靠，就咱们两个？你想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