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没收拾,我就在门口站会儿就行。你们忙你们的。”杨晨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靠在门口,那扇门感觉也有点儿年头了,杨晨靠上去就像是靠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一样,身子刚挨到门框就觉得这门有随时要倒的风险,就又赶紧站了起来。
“有什么可收拾的,这屋里就这么点儿东西,进来进来,站在门口像个什么样子。”彭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口将杨晨拉了进来。
“你啊,就坐这儿,放心,他不会咬你。”彭杰将杨晨带到天亮的床铺跟前,而天亮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仔细而小心地捋着一根烟。看到杨晨过来,天亮倒也干脆地往一边挪了挪,空出一块儿还算大的地方,让杨晨坐了下来。
“我在他的上铺。”彭杰一边说,一边掂着脚尖掀起自己的枕头,从下面拿出两根烟来,一根叼在嘴里,一根递给杨晨。
“来一根儿?”彭杰说
杨晨笑着摆了摆手说:“我……我不会,谢谢。”
“嚯!那会儿在班里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担心被老师看到,合着你是真不会抽啊?”彭杰将手里剩下的烟又放回了枕头底下,顺手从天亮的床上捡起打火机来给自己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
“我跟你说昂,这东西你得学会,要不然你以后在这种地方混不开的。”彭杰坐到杨晨和天亮对面的下铺床上,半倚着床铺的梯子边翘着二郎腿。
“你听他瞎说,在这地方你不用学这个东西也能混得开。”这个时候一个长相还算斯文的年轻人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走到彭杰坐着的床前猫下身子将脸盆塞到了床底下,然后也坐在那里,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瓶大宝,拧开就抹了起来。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因为用了大宝的原因,长相还挺白净,大约一米七八的身高,身上却看不到明显或者说多余的赘肉,加上他穿的那件灰白色的背心儿,处处显露着年轻人的精神和干炼。
“怎么?你还真的打算能够从这样的学校里考个本科出来?”彭杰旁边的床铺上原本躺着的另一个年轻人坐了起来,刚才他一直躺在那里闭目养神,对于杨晨的到来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对于这个穿灰白背心的舍友说的话产生了兴趣。
“这又不是没有可能,上一届的那帮人里可是有五个本科出去的。”
“上一届是上一届,而且据说那帮人里有几个还是复读过的,就咱们这些连普通高中都没考得上的,还真打算能改变命运?混个专科文凭出去能找个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老冯,你这话就有点儿偏激了。”彭杰明显也不是很认同他的这些话,“如果你真的想要考出去,现在才是刚开始,一切都有可能嘛,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你可千万别误导了别人。可不是谁家都跟你家一样,家里有那么几十亩地,就算你什么也考不上也能回去靠那些田产过日子。”
“哎!嘿!老彭,你这就有点儿敌我不分了,再怎么说咱两也是一个村儿的,再怎么说咱两也是从小一块儿玩儿到大的。”
“这不是敌不敌,友不友的事儿,是原则性的问题。我家和你家也不一样,要不是学校里的那帮老师跑村子串院子地找家长谈话,我估计现在早跟村子里老陈他们一起去外地打工了。”
彭杰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一边斜叼着烟嘴儿,一边用手里的鞋刷子刷着脚上的那双鞋的鞋边儿。
“得,算我这殷勤献错了地方,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好不好。”那个被彭杰称为老冯的年轻人从床上站了起来,拉了拉衣角和裤脚,又跺了跺脚,拿着一面镜子仔细地又打理了打理他的那个中分头型,确定发型没有乱了以后,方才满意地对在座的其他人说:“那哥儿几个就安安稳稳坐着,我去上早自习了。”
“甭搭理他,这小子家里有些资本,他来这儿是单纯为了混文凭,跟咱们不一样。”彭杰两手指头捏着那根仅剩不多的烟屁股,又猛嘬了两口,才心满意足地丢在地上踩灭。
“走吧,中间这段儿时间不长,去班里待会儿。”
这所学校的早自习是早上六点二十至七点,而且这段早自习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是由班主任亲自查岗,所以就算在宿舍里大家各有各的打算,该到班里上早自习还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