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鸟喙大张,目中透着迫切与绝望。
狐面女眉宇间不觉流露出的可惜。
远处,锦娘的神色间洋溢着舒适与轻松。
一切都变得很慢,比之蜗牛都更甚。
老人的身影正慢慢从半空扑落,她的眼神与陆病交错,里面是看不穿的哀伤与欣慰。
遥远的虚空中,一丝杳不可闻的叹息响起。
所有在发生的事,骤然转回常态。
猩红电光落到老人身上、黑鸦沙哑的喊叫、狐面女的沉叹、太阴的苦笑,在这一瞬全部转为过去式。
她躺倒在陆病身前,背后的黄肠颤抖的蠕动,拼尽了所有力气。
“陆姨......”陆病怔怔的神色中有着某种悸动。
酸涩,波涛般涌起,覆盖一切。
陆病清楚听到心中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呐喊:“娘啊!”
太阴浑身轻颤,庄严的脸上滑落两滴清泪,她声音发抖:“她的心......还活着。”
凡化诡的人,往往心死,空留一意存身。
而陆姨,就是从死灰中开出的花。
陆病想到他不肯吃面时对方的诡化,想到试衣时背后的呢喃,想到房间里一件件陈旧家当的打捞。
更想到她走出门和陈家女战成一团。
想到织衣时看着他的和蔼。
一切都是借口,陆姨早就认出了他,或者说认出他心神中的另一个陆病。
她会瞒、会欺、会思考、有一不死的心。
“娘啊!”陆病骤然大喊,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流下。
这是谁?他还是二心?不重要了。
出于某种引动,始终沉默的绣衣陆病也在心底发出了吼声。
“杀!”
“杀诡!”
“杀个干干净净!还天下一个明明白白!”
陆病不去管他,任由他杀声震心。
“我的儿......”
陆姨的身躯渐渐融化,她颤抖着全身力气,留下最后一句呼唤。
黑鸦沉默着,眼中鲜有的杀机毕露。
它哪里还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太阴高大的身躯跌坐在地,发出阵阵哀嚎。
二十年,她与陆姨结伴等着那个不归人。
狐面女神情复杂,最终只留下一声叹息。
陆病的心在下跌。
还是那片黑暗空间。
他看见二心在走向他,绣衣陆病也在走向他。
“来吧!都来!”他狂笑着,眼角泪水决堤般不断溢出。
外界,陆病用手撑地,站起身来。
他始终低着头,一阵风吹来,血衣猎猎作响,宽大的袖子遮住握剑的手。
地面,是没过鞋底的血泊。
某种气机破开这诡异的奇门局,与外面的天地相互勾连。
沉沉的黑幕上,一丝清影闪烁不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清影吸走,紧紧盯着,只因为那上面附着有一股庞大的诡异气息。
下一刻,它不再是影子,而是渐渐凝实,露出弯弯一角。
“月亮?”黑鸦低声呢喃一句。
所有人心头一震,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月亮?
这月亮似乎在动,它将周围的黑暗一点点蚕食,内外的弦就是它的嘴。
内弦肉眼可见的在张大,跟着的是月形的逐步饱满。
陆病终于抬头,他看着场上的一切,脸上是癫狂的笑容。
两颊是晶莹的泪线,眼底是沉重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