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的钟声响彻陆病脑海,他缓缓睁眼,面上已经涕泪纵横。
光影依稀,身前已不见了无的身影,唯有那尊巍然高耸的佛像,开着慈悲的眼色望他。
陆病身躯微微颤动,长久的跪伏下,有些难以遏制的酸麻与僵硬。
“你是谁?”
身后,阿铃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希冀与渴望。
他却轻轻闭目,不敢看,更不敢说。
“是......阿病吗?”阿铃语气颤抖,问出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她毕生的勇气。
陆病还是不回答,他的胸口有着钻心的痛。现在,他可以是阿病,也可以是陆病。
这两者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铛的钟声敲响,回荡在偌大的宝殿中。
“你为什么不说话?”阿铃的逼问还在继续,只是越发的绝望。
钟声落下,剩余的是度日如年的死寂。
陆病想告诉她不是,却又有些凄恻与不忍。
“我知道了。”阿铃声音虚弱,默默转身。
沉默就是答案,其余的多问,只是她的不甘心。
既然已经得到答案,她的执念便要了去。
陆病终是忍不住,回了头,他看着步步远去的倩影,视线有些模糊。
阿铃的身体渐渐干瘪下去,血肉开始枯涸,不合衬的火红嫁衣在突来的风中绷紧摆动。
“诶?铃丫头,你去哪?陆病醒了吗?”
黑鸦的询问声从殿外传来。
她在这一刻回头,视线和陆病对视上,面庞枯槁,再无半点俏丽的影子,眼底尽是空洞。
“他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陆病终于开口。
血肉回溯,她的模样一如从前。
但,阿铃的脚步却并未停下。
“你去哪?”陆病沙哑问道。
阿铃展颜微笑:“你不是他,但你说的对。”
“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要离开这,去那棵老树下,和以前一样,等阿病回来。
最终她没有选择空谷旷野,也没有选择一死了之。
“痴儿,你又何苦骗她。”了无不知何时出现在陆病身后,长叹一声。
风铃响动,带走沉默。
陆病有些哑然,他不知道。
“这是你种下的因,将来也一定会结果。”了无在对面的蒲团坐下,如是说道。
陆病很快收拾心神,强笑一声:“大师傅不是最会开解愚人吗?何不开解开解我?”
了无含笑摇头:“不破情关,何来修行?这一关没人能够帮你,只能靠自己。”
“人的情欲就像照镜,里外皆是一般,你是她的镜中人,她又何尝不是你的?”
陆病苦笑摇头,而后神色陡转。
“大师傅想何时死。”
了无手上合十,平淡看他:“施主想何时杀?”
陆病看着他的眼睛,洒然一笑:“那我便直接问了。”
“大师傅同神佛有何关系?”
“世尊是吾师。”了无毫不含糊,了当回答。
“为何求死?”
“因看透,果不存,所以求死。”
陆病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却也没有问,因为了无不可能给他解释,这关系生死,不会是简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