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缓缓递过来一盏花茶,“公主息怒,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那个时候,裴周两家正是水火不容,连丞相都要装病避一避风头,更何况公主您呢?如今这事已经慢慢平息了,圣上为了安抚丞相和裴家,给子悦升了中书侍郎,这几日,您瞧那位得瑟成什么样了?凭什么好的都给了她屋里?”
公孙珠玉摆摆手,“罢了,一个侍女而已,犯不着舍下这副老脸去争。”
孙嬷嬷见她不为所动,便索性把话再讲透一些,“前儿个兰园的纹钏姑娘过来串门,倒跟奴婢说了些新奇的事儿。”
“她说了何事?”
“她说年头那会子,裴夫人选了一个暖和的日子,带着兰园的亲眷去袅笼寺祈福,因在寺中遇到了故人,便多聊了几句,那寺中湿冷,裴夫人着了寒气,只觉得头晕目眩,便坐在凉亭中小憩。宛若那小丫头路过,也是她机灵,立马脱了自己的斗篷,披在主子身上,又向寺中的尼姑讨了几杯姜茶,替她驱寒,这才避免了一场风寒之症。
这裴夫人本是很不待见这个李宛若的,常常数落她谄媚惑主,但自从这次袅笼寺之行之后,她对这丫头就青眼有加,喜欢得不得了。”
公孙珠玉点点头道,“这丫头能干又心实,确实讨人喜欢。”
孙嬷嬷笑道,“公主以为那裴夫人是因为这丫头心实,才选了她的?”
公孙珠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嬷嬷低下头,小声说道,“裴夫人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若不是这丫头的身份有些来头,她至于对李宛若另眼相看么?”
公孙珠玉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这丫头是什么来历?”
“纹钏说,李宛若给裴夫人披的那个斗篷,面料倒是平平无奇,里面的内衬却却大有来头,叫做什么天......”
“天蚕锦”
“对,就是天蚕锦。只是除了裴夫人,都不认得这料子。”
公孙珠玉颇有些感慨道,“难怪他们不识货,这本是当年北方孟那国给北樾国的贡品,是孟那国独有的冰蚕吐丝结网所得,冰蚕三年吐丝结巢,三年变成飞蛾生子,天蚕锦极为难得,只有皇宫嫔妃才有资格拥有。”
“既是这么珍贵的料子,怎么看着同一般的苎麻没什么两样,比起上等的绫罗是差远了。”
公孙珠玉白了孙嬷嬷一眼,“这天蚕丝做的衣裳,冬天能抵上十件袄子,夏天又比纱裙还凉爽,穿着它,不生疔疮,不长痱子。你竟然拿它同普通的衣料相比?”
孙嬷嬷惊呼道,“原来是这等珍贵的料子。怪不得裴夫人把那料子摸了又摸,端详了又端详,竟然还流了眼泪。”
公孙珠玉点点头,“凤始国吞并了北樾,又灭了孟那国,自此冰蚕也被灭绝了。这世上便再无天蚕锦!那个,或许是她童年的记忆!”
她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孙嬷嬷,“这宛若难道是.........是北樾皇室的后人?”
孙嬷嬷点点头,“这裴夫人自从见到这天蚕锦后,便停了宛若作为侍女的月俸,单独从自己房中拨出二两银子每月给她,三夫人李长沅这般受丞相宠爱,她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二两,这比一个普通侍妾的待遇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奴婢只其中必有蹊跷,没想到这李宛若的来头倒不小,还是公主见多识广!”
公孙珠玉嗞了一声,“这也不对啊,前朝皇室子女,除了皇后殽闻桢的大女儿河献公主下落不明,其他的,都不在人世了呀。这河献公主算起来也有二十出头了,跟李宛若的年纪也对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