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听了齐渊的再问，将头自手托中抬起，其眸蓦地低垂，音色也透着低丧与暮哀：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自是欲寻死……”

真不愧是好演员，齐渊看着表情切换自如的褒姒，也不由的心生敬佩。

而至于褒姒上面的那些话，他却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那我去寻一短匕，以帮助君姒，全君姒所愿如何？”

齐渊笑着持续进攻。

“那倒要多谢异人了。”

褒姒面上继续显着哀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衬得好似齐渊不解风情似的。

然而，其实这一番话里，两人都在装糊涂，

齐渊装糊涂说要帮褒姒寻死，

其实是在以褒姒的命来威胁，企图褒姒屈服。

然而褒姒的应声，显哀，乃至好像乞怜一般。

其实蕴藏的是非常决绝的答复，即你生死的威胁，我尚且不惧，所以如果你有要求，那也别太过分。

而哀婉等一切的语调语气，乃至表情变化。

只是让这讨价还价更圆润些，更没有针对性，

也更容易被双方接受罢了。

而于此处，就是齐渊碰了一个软钉子，

明明他是来救褒姒的，那么，提出一些要求，其实并不过分。

但褒姒三言两语间，

就好像他齐渊，不爱花且欲折花，颇为不解风情。

甚至递刀子，加害褒姒一般。

而在这个时候，如果齐渊开条件，无论他的条件合不合理。

主动权与抉择权，就顷刻间转移到了褒姒的手中。

毕竟人家都要寻死了，你这求人办事，不要先求人活着吗？

所以齐渊也不应声，而是岔开话题道：

“于是，便是君姒死后，王子伯服于褒国，易溶于水，也应是无碍，不是吗？”

他直指褒姒软肋。

褒姒瞬间面色大变，而后，也不装了，只是冷冷地凝视着漆几上的大鸟，厉声道：

“汝异人，竟言而无信？”

“非也！”齐渊全然不认褒姒的指责，继续道：

“我异人既已承诺君姒送王子伯服入褒国，自是会信守承诺。

“然而到了褒国呢？

“褒国就在镐京正南，（褒国在汉中，关中下面）

“七年前，老周王伐褒国，褒国战败，君姒因此成为美人而被献上。

“如今？等到姬宜臼于镐京坐稳了周王之位，而探查到了其弟于褒国，”

齐渊顿了顿，看着褒姒愈发难看的面色，继续重击，

“姬宜臼会任由汝子在褒国慢慢做大，而不发兵攻打褒国？

“而褒国面对来袭的姬宜臼王师，又敢继续藏匿王子伯服？”

“别说了！”

褒姒面色猛地一变，当即打断了齐渊的话，

而后紧张地环顾了四周，待确定周遭应无耳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营帐内，有些话被旁人听了，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可以很好解释，甚至是了不起她一死。

然有的话，比如‘王子伯服’

其为人母，极其恐惧被旁人听到一丝一毫，

况且，如果因为她这里失密，被有心人听到了，进而害死了幼子。

褒姒便是一死，也难抵其中之悔恨。

是故，她制止了齐渊再出声。

却也是事实层面的，先失了态，破了防，被齐渊拿捏住了软肋。

齐渊依着褒姒所言，闭上了嘴。

但说句不恰当的，方才他言语中，只有最后一句提了‘王子伯服’，而前面皆为代称。

毫不夸张地说，其并非无意，就是有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