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在漫漫岁月里,总是要经历无数次。 可是这次,太过煎熬。 整整一个月,没有她的消息。 郝云奇试着找过肉肉和赵卿卿,甚至是婉姐,却没有得到任何有效回应。 委婉地询问应染的消息,对方却推诿说,她在忙,等有空了会回电话给他。 敷衍,为什么要敷衍他? 他坐在房间里抓狂,短发凌乱。 放不开自己,他想去找她问个究竟,可是却没有勇气。 不是他不敢,而是放不下姿态。 难道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 所以,她可能只是入戏太深,而并非已经对他动心? 他用力揉搓着自己已经蓬乱的头发,像个疯子一样,躲在不开灯的房间。 或许... 他放开自己。 他自己也只是入戏太深? 他皱眉,疑惑着。 不,不是的。 他双手环抱膝盖。 戏里的他,和戏外的自己,他分得很清楚。 他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 所以,他被抛弃了? 他挑眉,却笑了,带着自我嘲讽的意味。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他自问。 理了理已经犹如鸡窝的头发,他端正坐在床上,□□的双脚从床沿垂下,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与其这样自言自语,不如去面对,哪怕真的是自己输了,也有理由断了对她的念想。 应染始终不接他的电话,微信也不回,连微博都很少上线。大胖从赵卿卿那打听到了应染新家的地址,他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登门。 生活还是在继续,爱情也不过是插曲。欠的债,也终究是要还的。他约了表哥池海吃饭,多亏他帮忙,上次打人事件才得以悄无声息地过去。 “酒呢?”池海问。 郝云奇放下筷子,嘴角含笑,“下次,下次带给你。” 池海抱胸,“你不是想赖账吧?” 手臂靠在桌沿,打着马虎眼,“怎么会,我不是那种人啊,是吧?” 池海撇嘴,“打小就是。” 郝云奇抓了抓耳后短发,“我也没这么糟吧?” 池海摇头,“在我看来比这更糟,乖宝宝。坏事都让我们上,坏主意都是你出,所以大人们都觉得你是最乖的那个。” “有吗?”他问。 池海点头。 “不就一瓶酒吗,哥们偷给你。”郝云奇佯装着拍桌说。 池海起身,抬手在他头上用力一拍,“谁跟你哥们,我是你亲哥。” 郝云奇吃痛地摸着脑袋,笑着看向窗外,“知道知道。”说着,语调渐弱,双盯着窗外出神,笑容瞬间褪去。 顺着他视线看去,餐厅门前走道上,应染衣着妖娆性感,正陪着一个微胖的男人往外走。 边说边笑,被那个胖男人搂着腰。 他摸在头发上的手渐渐下滑。 头顶传来池海的声音,“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你应该懂的。” 他的确见过不少,但,那个人为什么是她? 疲惫。 一连三天,她到处求人,许久不穿高跟鞋,脚跟已经破了皮。 走在小区的花园里,藤蔓爬满花架,她赤着脚从花架下的青石路上走过,踩着一块块石头,从这块,轻盈地跃至那一块。 她一个人住在这小区里,刚搬来没多久,谁也不认识。这三更半夜,独自回家,从很久前她就已经习惯了。 裹着风衣,她紧紧抱着自己。 深秋,微凉,没有风,却有点刺骨。 她住的那栋楼下,灯光昏暗,路灯下站着个人,戴着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脸。 这么晚,她不敢细看,只是远远就见红色的烟头在黑夜中一闪一闪,像一枚小灯。 她抱着高跟鞋,低着头,匆匆从他身前经过,神色略显慌张。 “应染。”这人突然喊。 这声音竟然如此熟悉,耳边似乎常常响起,午夜梦回,她总想再听一听。 她转头,惊讶地朝他看去。 那黑色帽檐下,是他清秀的脸,完全不同于上妆之后那般艳丽。 她眼神飘忽着,一手无措地将一侧长发捋至耳后,“你怎么来了?”她问。 他蹙眉,“你不想看到我吗?” 她不敢抬头,眼睛却朝他看去,“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她问。 他丢掉手中已掐灭的香烟,“你不希望我来找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打着赤脚,急忙放下手中高跟鞋,惶然起身,急急朝鞋里穿着。“我,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她边说着,边摇晃着穿鞋,掌握不好身体的平衡。 可这细跟的鞋似乎很不听话,一只刚穿好,另一只却倒了。 她正要低头,却见他弯下腰来,替她摆正了鞋子。 “脚跟都磨破了,你不疼吗?”他蹲在地上,看着她的脚问。 她没有回答,紧紧咬着下唇,看着落在他头顶的灯光,眼睛竟然有些酸涩。 他抬头起身,她却急忙撇向一边,“习惯就好了。”她说。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问。 “忙。”她穿好鞋子,后退了两步。 “那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他又问。 “没顾得上。”她抱着手臂,紧紧拥着自己。 “为什么躲着我?”他朝她走近,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她撇向一边的脸。 她咬着唇,“没有。”她说。 他的手指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脸扳正过来,正对着他。 她却固执地不看他。 “为什么不看我?”他皱眉。 她咬了咬唇,“就是...不想看了。”她说。 她不敢。 她怕对上他的眼睛,就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思念,熬不下这些日子的委屈。 他的手依旧停在她削瘦的下巴上,“不想看了?”他问,“还是不敢看?” 她心头一震,没有回答。 “应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他问,带着愤慨。 算什么? 她看着他沾上了泥土的小白鞋,愣愣出神。 将她从噩梦里唤醒的阳光? 把她从恐惧里带出的清泉? 还是,给她温暖的柔软拥抱? “男主角。”她对上他的眼睛,坚定而有力。“你是我的男主角啊,月高澜,你忘了吗?” 他疑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男主角?” “是啊,要不然呢?”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人也显得懒散随意,一副小太妹的样子,“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上你了吧?”她笑,“你看看你的样子,既不会打扮,又不爱说话,根本不是我的菜。”她说着,松开抱胸的手,拍了拍风衣。“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戏再好,也该出来了。都是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别太放心上。” 她说着,抬头看向头顶月亮,“不早了,我明天还有事,先上去了。” 他嗤笑着,脸撇向了一边,“别放心上?”他反问着转回头来,“你告诉我,怎么不放心上?” 一把拉起她的手,“告诉我!”他低沉嘶吼着,咬牙切齿。 她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你干嘛?” 他朝她一步步逼近,无路可逃。她被他压在了门口的树干上,惊恐着与他对视。 “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我每天打你那么多电话,你却一个都不接,微信发得我都不敢去看,你却理都不理。我像个粉丝一样盯着你微博上的一举一动,你却跟消失了一样。应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让我有多痛苦?”他质问着,双眼泛红。 演戏时,他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含泪水,晶莹剔透,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来一样,楚楚可怜。 可是现在,他的双眼满是怒意,让她害怕。 “我怎么知道?我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上看手机啊。”她狡辩着。 “你顾不上?你顾不上会任由手机铃声响着却不接?你顾不上会发微信问倩倩事情?你顾不上还会每天登陆微博12次?”他逼近她的脸,对上她鼻子。 “我...我...我...”她说不下去。 她要怎么告诉他,每次看着他打来的电话,想接不能接的痛苦? 她要怎么告诉他,每天看着他发的微信时,随时想哭的冲动? 她多想靠在他怀里,跟他哭诉这段时间遇到的烦心事情,和不公待遇?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我哪管得了你那么些事情?我劝你也早点出来,入戏太深不好。”她说着违心的话,却义正言辞,多么庆幸自己是个戏子。 “你...”她抬头正要说下去,却被他吻住了唇。 蛮横而又深沉,他吻着她的唇,不让她再说下去。她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刺在他心上。 好疼。 她感受着他的吻,却不敢回应。紧闭着牙关,他一再挑拨,她却无动于衷。 良久,他松开她的唇,似是死了心。 连一个吻都吝于回应,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不爱他? 他低头看着她缓缓睁开的双眸,“你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她调整着自己情绪,抬手把他推开,“说话跟对白一样,你明显还没出戏。乖,听我的,回去好好休息,脱离人物就好了。” 他冷笑,“对白?” 她看着他的失望表情,心如刀绞,却面不改色。 缓缓转过身,他说,“再见,应小姐,恭喜你,摆脱人物找回自我。” 她从树干上直起身,一手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臂,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依依不舍。 心在滴血,却不能哭泣。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就把这情给断了,免得日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