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冷静了,连眼泪都没有,直勾勾看着何母,忍不住的靠近她。
“阿姨,你告诉我,我……我只相信你”
何母红着眼眶,走到面前,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递给她:“这是……你妈让我交给你的。”
郁黎颤抖着手接过纸条,展开,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字迹,只是比以往更加歪斜无力,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写下的:
「枝枝,对不起,我欠你太多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根细针,刺痛着郁黎的眼球,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她紧紧攥着纸条,指节泛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来往的病人似乎见惯了生死,一瞬之间,竟然也没有人觉得她吵闹。
何浩楠忍不住,上前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自己却痛的厉害。
“别太难过了,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李耕耘僵硬的安慰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安慰的话有用吗?
“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郁黎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魔怔了一般。
她哭倒在地上,雪白冰凉的地板,和她白色的礼服连成一片,何浩楠单脚跪在地上,两只手扶着她的脸替她擦眼泪。
何父何母不敢多看,扭过头哭的眼睛红肿。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很多东西来,张雪兰日渐消瘦的身躯,凹陷的眼窝,头上的发丝,浓密的太过,倒像是假的了。
她抬头望向何浩楠,脸上的妆容早花了大半,
“我还以为她终于爱我了……原来是她的补偿……
何浩楠,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声音很轻,轻的他不敢听,甚至想要捂着耳朵。
倏忽,眼前一黑。
闭上眼睛前是李耕耘和何浩楠爸爸妈妈焦急的身影。
———
阳光明媚的午后,医院的VIP病房内却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何浩楠,李耕耘,包括何浩楠的爸爸妈妈,几人围坐着,看着律师。
律师放下手中的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沉重:
“根据张雪兰女士的遗嘱,她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公司股份以及珠宝收藏,都将由她的女儿,郁黎小姐继承。”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躺在病床边,身形单薄的少女,有些不忍。
“同时,张女士也表达了她的遗愿,希望郁黎小姐能够与何氏集团的继承人,何浩楠先生结婚。”
何浩楠忍不住抬头看了郁黎一眼,湿漉漉的眼睛,悄然迸发出几丝生机。
张雪兰和他聊过许多,唯一的问题确是问他,“你喜欢枝枝吗?如果要你们结婚,你会愿意吗?”
他记得自己当时红了脸,半晌没出声,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这究竟算爱吗?
可在听见她说:“如果你不愿意,阿姨肯定不会强求你。”
他猛然站起身打断她,第一次失态。
“不!我愿意……我喜欢她,喜欢。”
那双看着他笑的眼睛,如今早已停在冰冷的停尸房。
郁黎低垂着头,鸦羽般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笼罩在她周身的悲伤和脆弱。
“结婚?”
一直沉默的郁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
“为什么?”
律师清了清嗓子,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张女士在遗嘱中提到,您与何先生自幼相识,感情深厚,她希望即使自己不在了,也能看到你们幸福美满。”
“感情深厚……”郁黎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却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从不问她想要什么,不管不顾多年,临走前却默默安排好了一切。
“我明白了。”郁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
何浩楠忍不住牵起嘴角,眼神太难从她身上移开一分。
律师似乎对她的配合感到满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很好,我会尽快安排后续事宜。”
病房门在这时被猛地推开,阳光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明媚,一半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闻讯赶来的赵一博,正好将律师最后一句话和郁黎的点头尽收眼底。
他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此刻只剩下震惊和难以言喻的痛楚。
“你说什么?”赵一博的声音嘶哑,
“你要和谁结婚?”
郁黎缓缓抬起头,目光与赵一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的溺水者,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的光亮。
“我会和何浩楠结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又说了一遍。“我要和他结婚。”
赵一博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为什么要答应?你明明……”
“我明明什么?”郁黎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我明明应该继续谈恋爱,等你什么时候大火了,有出息了,再来娶我?”
赵一博呼吸一滞,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要解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郁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赵一博,”郁黎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从没喜欢过你,玩够了,就该结束了。”
赵一博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眼中没了往日的神彩。
站在他身后的鹭卓几个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