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生辰,陈燕昭就满四岁了,是京中年纪最小的郡主,还是第一个在宫中过生辰的郡主。
正午用过午膳,宋氏正陪着她在房中午睡,陈景瑞一边兴奋地喊着,一边张牙舞爪的就进来了。
正在假寐的宋氏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她半抬起身子,不悦地盯着二儿子,压低声音斥了他一句:“胡闹些什么!昭儿正睡着呢!”
陈景瑞大大咧咧一摆手,在床边坐了下来:“怕什么,醒了我再哄。母妃你看看这料子,孙大人家公子给的。趁着还早,还能给昭儿赶身衣裳出来,生辰宴的时候穿。”
宋氏这才注意到,陈景瑞献宝一样,手里正捧着一匹簇新的料子,是浅淡的丁香色。孙大人的夫人家是开染坊起家的,这种特殊的颜色只有她家能染得出来。
她不由奇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外公终于打算把自家的染坊传给他了?”
陈景瑞越过宋氏的身子往陈燕昭的脸上看了看,笑着说:“嘿嘿,孙浩言听说我得了妹妹,特意送的。”
虽说老二的朋友不如老三的朋友那般学富五车、出口成章,但宋氏与恒王从来不会干涉孩子们的交友,对于他们之间这些小打小闹的贺礼,更是不会多说什么。
不过宋氏还是有些为难:“这料子的颜色太嫩、太软了,显得昭儿更像个好脾气的了。”
好脾气,就意味着任人磋磨,京中的孩子自幼见惯了阿谀奉承,是最会见人下菜碟的。恒王在朝中的政敌颇多,宋氏希望陈燕昭看起来就不好欺负,这样就算没有她跟恒王,陈燕昭也不用因此而烦心。
陈燕昭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面朝外,正对着陈景瑞。陈景瑞趁机在她的脸上捏了捏,对宋氏无所谓道:“这颜色多好,衬得昭儿白生生的,跟个瓷娃娃一样。她有四个哥哥呢,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没人敢招惹,母妃您就放心吧。”
宋氏叹了口气,收下了那匹料子,准备一会交给管家去裁衣裳。陈景瑞无所事事地坐在床头,一会捏捏陈燕昭的脸,一会玩她的手指,终于把陈燕昭吵醒了。
宋氏满脸不耐:“没事就去念书写文章,看,又把昭儿弄醒了。”
陈燕昭没什么起床气,就算被哥哥弄醒了也只是扁着嘴揉了揉眼,在看清对面是谁之后,她眼里的迷蒙随即褪去,变成了欣喜,她吸吸鼻子,朝陈景瑞伸手:“二哥!”
陈景瑞笑着将自己的手指伸过去,让陈燕昭攥着。“今天天好,二哥带你出去玩?”
一听出去玩,陈燕昭的睡意顿时荡然无存,她松开陈景瑞的手指,改成扶着他的手腕,借力爬起来,坐在榻上:“我今天还想去看戏!”
宋氏在一旁欣慰地看着这对兄妹,轻轻挥了挥手里的小团扇。
“娘给你穿衣裳。”
陈景瑞在妹妹更衣的时候自觉退到了房外,百无聊赖地抠着窗户。
陈燕昭任宋氏摆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然后转到了陈景瑞怀里。陈景瑞一接过来就不由得皱着眉头抱怨:“今天又不冷,您给穿这么厚——”
宋氏用扇子柄在儿子头上敲了敲:“你当她跟你们这几个皮糙肉厚的男孩儿一样?”
陈景瑞不再辩驳,做了个鬼脸出府——他不爱坐马车,平日要是不带陈燕昭,他就策马出去了。他今天绑了根天青色的发带,有些长,坠在脑后,随着动作一晃一晃,伏在他肩头的陈燕昭好奇地盯了一路,终于没忍住伸手给他拽了下来。
堂堂恒王府的二公子,皇上的亲孙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散发而行。
陈景瑞心里打了个突,心想完了,那些言官又有得参恒王了。
他颠了颠怀里的陈燕昭,好笑地哼了一声:“又坑你哥啊,昭儿。怎么办,你给二哥绑起来吧?”
陈燕昭倚在他臂弯里,懵懂的眼瞳无比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