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不以为意,她坐在桌前,托腮看着唐延年,一脸的天真烂漫:“先前路上多有劫匪,是不太平,可这云台山却是赫赫有名的佛门重地,谁闹事会往这里闹啊!”
“若那伙贼人知晓咱们在这儿呢?咱们府上的马车,可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入寺的,保不齐就被有心之人瞧见了。”
五娘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也就是说,倘若那伙贼人打不过父亲,极有可能选择声东击西。”
“不错。”唐延年点了点头。
五娘子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她猛的一拍自己的脑门,跌坐在了凳子上。
她那双像小鹿一般灵动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唐延年:“大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我闯祸了。”
唐延年没有安慰她,她紧紧盯着五娘子,如实道:“你的确闯祸了,若不是你动了尘心,想要如何,便要如何,心中不愿意放下司玉,也不会露了马脚,让令萱想要抓你的把柄,咱们也不会来这寺里。”
唐延年意味深长地看着五妹妹:“五妹妹,很早我便就想和你说了,少女怀春,人之常情。你喜欢司玉,那便喜欢好了,但你的这份喜欢,不应该牵扯出这么多你根本无力承担的事出来。”
她一口气说完,见五娘子的脸色煞白,她也没有任何恻隐之心,继续道:“此事我也有责任,我明知道侯府两位夫人的争端,我却一味想要端水,试图谁也不偏帮,独善其身。由此,我虽猜到了二夫人想做什么,但又不曾对你明言,以至于咱们都深陷于此。”
五娘子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她头一次发现,尝过相思的味道后,竟是这样的苦涩。
“司玉,不是你可以拥有的郎君,我也喜欢那水中月,镜中花,可我能得到吗?永不成真妄念,还不如不念。”唐延年看着五娘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那你先前为何要帮我?”
“我那不是帮,我只是想成全你的心意,让你的心意不曾被辜负。我深知心悦一人的难得可贵,我想要你撞了南墙顺势回头,可我怎知,你竟是铁了心要住在那南墙之下!”
五娘子没有说话,她怔怔看着窗外,静默了半晌,她道:“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放下司玉。”
“可他六根清净,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唐延年道。
她的话犹如利刃,直入五娘子的心脏,疼得她心口一阵抽搐。
她抬眸,眼神纯净看着唐延年:“那又如何?我喜欢他就够了。”
“那姊妹们的名声你都不要了?我可以不嫁人,令仪和令萱的前程你也可以不在乎,那令然呢?你知道令然过得不好的,若你执意如此,她在夫家如何做人?”
五娘子被痛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是被娇养的娇娇儿,她的人生向来顺遂,无人会让她去看这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可她现在却实打实感受到了,在她的身上,绑着让她无法挣脱的束缚。
就如唐延年所言,她可以任性追逐一个人,可以不顾其他姊妹的名声,但她不能不管令然的生死。
令然在婆家过得那么难,若再被她这个嫡亲的妹妹连累,恐怕,她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她不解地看着唐延年,有些不甘心问道:“所以,我便要放下吗?”
“五妹妹,妄念只会伤人伤己。”
“凭什么?”五娘子轻声呢喃,继而,她的眼里闪现出了一股锐利的莽劲,“凭什么男子钟情一人便是痴人,便可人人称赞,少不得被夸一句有情有义,但为何我们女子喜欢一人,便要被非议,便会声名狼藉,牵连家族?大姐姐,我本可以假装没什么的,可我忍不住,我的心里头,实在是委屈得紧。”
她说着,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衫,声音也夹杂着隐忍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