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春嬷嬷:“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春嬷嬷低头,恭敬道:“夫人,已经将那赤金松鹤长簪送去元娘子那里了,奴婢还按照您的吩咐,额外配了一对白玉耳坠和蓝白琉璃珠镶嵌金镯。”
二夫人转着佛珠的手速都快了,她抬眸不悦地看着春嬷嬷:“她都收下了?”
春嬷嬷点了点头,讪讪一笑:“都收下了,都未曾客套一番。”
“真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没脸没皮的。”四娘子有些嫉妒,又有些心疼地说。
二夫人瞥了她一眼,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你懂什么?这正是她有,你没有的东西。”
“阿娘的意思是,我得像她这样不要脸?”
春嬷嬷听不下去了,耐着性子温声和她解释:“夫人的意思是觉得元娘子豁的出去,拿得起,又放得下。人最在意的莫过于世人的眼光,她连这个都放下了,自然要过得无拘无束一些。”
“我怎么听嬷嬷的意思,好像很欣赏她似的?”四娘子有些不悦。
春嬷嬷低下头,依旧和声道:“是啊!老奴临老了,都未曾做得这般率性,但她却做到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四娘子仍旧很是不屑。
春嬷嬷看着她,忽然有些失语。她也意识到了,原来和四娘子聊天,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反正,她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切的事情都归咎于旁人。
她见二夫人神色不动,蹲在二夫人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夫人莫急,等四娘子在长大些,也就明白了。再说,咱们还有哥儿呢!咱们毅哥儿虽没长成,可夫子也是说了的,颇有些天赋,将来,肯定不会比那鼎哥儿差的。”
二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悲悯道:“只怪我母家是商贾,不如徐家清贵名门,是我拖累了我的毅儿。”
“儿孙自有儿孙福,毅哥儿也有他的造化。”春嬷嬷继续宽慰她。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唐延年那边也未必能安宁,她盯着春嬷嬷送来的那些东西,陷入了深思。
春绿问她道:“这些东西可要收起来?”
唐延年轻蹙眉梢,她问道:“收起来干什么,我还要戴的。”
“娘子要戴着它招摇过市?二夫人本就送的不情不愿,若是要她瞧见了……”春绿神色有些不安。
唐延年轻轻一笑,满不在乎道:“瞧见了又如何?我都收下了,她左右都是个不高兴,难不成我压箱底了,她就能舒坦?既然是胜利的果实,那我便就要大大方方的佩戴。”
“娘子这也太招人恨了。”一向沉默的冬梅都有些心悸。
唐延年盯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这一路走来,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要走的路本就是招人恨的路,我若再瞻前顾后下去,我弟妹的仇,怕是真的要沉在了这京都的纸醉金迷之中了。”
“娘子,这条路不好走,你真的想好了?”
唐延年回眸看着一脸关心她的春绿,她笑了笑,反问她道:“难,就不走了吗?”
虽是在问,可答案却早已留在了她的心中。
春绿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秋日里虽有了凉意,可她却觉得,她家娘子就像那隐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的星子,虽从未想过与皓月争辉,但却明亮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