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好门,林见深阴沉着脸转身,就看见夏语冰蹲在地上,正在拾捡撒了满地的花椒枝叶。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呛鼻的辛辣味,林见深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按亮了门口的灯,同她一起拾捡撒了一地的花椒。 暖黄的光线倾泻,远处传来老鸭戏水的哗哗声,两个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又飞速分开。 顿了顿,林见深才继续手中的动作,低声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夏语冰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慢慢‘啊’了一声,才抿嘴笑了笑,“我没事!还好你及时回来了。”说着,又撇撇嘴:“差点被他们烦死。” 林见深回想起王威看夏语冰时的那种黏腻□□的眼神,心里就没由来涌上一股燥郁,恨不得在王威那张油腻的脸上狠狠揍上几拳。他眸色深了深,说:“他们心术不正,尤其是王威,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如果我不在家,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我知道啦,今天是个意外。”夏语冰辩解,“我以为是你没带钥匙才跑去开门,没想到……” “我不可能忘记带钥匙。”将花椒捡拾完毕,林见深将竹篓挂在走廊外晾着,整理好了才推门进来,问夏语冰:“你有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唔。” 话说到一半,就见夏语冰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塞入自己嘴里,堵住了剩下的半句话。 那东西像是一瓣西瓜,又不太像,入口冰凉清甜,奶香交织着西瓜的清香,醇厚绵滑。林见深拎着冰棍片,将雪糕从嘴里抽出,看了半晌才歪了歪脑袋,有些懵懂地问:“这是什么?” 夏语冰感到会心一击,心想:妈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歪头杀? 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好半天才回神:“西瓜味雪糕,我自己做的……哎呀哥,你快舔啊,雪糕都要融化了!” 在夏语冰热忱的注视下,林见深很小心很小心地伸出舌头,试探般舔了舔融化下来的雪糕水,觉得味道不错,又舔了舔……然后像是冻着似的,红红的舌尖飞速缩回,抿起淡色的唇细细品味。 夏语冰直勾勾地盯着他,头昏脑涨地想:林见深舔雪糕的样子怎么这么情-色?是我不再纯洁了吗! 夏语冰没敢说自己在三秒钟内脑补了十八幅小黄图,只讷讷地说:“你慢慢吃啊,我去做菜。” 林见深点了点头,坐在客厅沙发上认真地吃起雪糕来,眼底的戾气化为惬意,像是一只被成功顺毛的野兽,乖巧地收起了爪牙。 老猫也眼馋,跳到茶几上朝林见深喵个没停,时不时舔了舔黑色的鼻子。 “这是我的。”林见深朝它晃了晃雪糕,沉声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没有保护好她,所以不给你吃。” 老猫十分不服,将自己绑了夹板的伤腿伸出来给他看,喵呜一声,试图博取同情。 林见深不为所动:“受伤不是你偷懒的理由。” 老猫又喵呜一声,挥了挥猫爪,做出一个挠人的动作。 林见深将最后一口雪糕吞下,这才慢斯条理地说:“对付坏人,光挠一下哪够呢。” 老猫眼睁睁看着他将雪糕吃完,气得胡须倒竖,嗷嗷乱叫。林见深被它吵得心烦,干脆一把拎住它的后颈,警告般说:“说我虐猫?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夏语冰端着炒好的酸豆角肉末和盐蛋黄茄子出来,隐约看见那老猫对着林见深一会儿伸腿,一会儿挠爪,戏精附体似的,到最后林见深居然还跟这只戏精猫聊了起来…… 夏语冰悄悄观察了好一阵子,感觉自己见了鬼。 吃完饭的那段时间最为宁静,世间万物都仿佛沉淀在了夜的寂静中。夏语冰躺在在沙发上玩游戏,林见深在一旁看新闻联播,而老猫则照例蹲在窗台上,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和山峦轮廓发呆。 用林见深的话来说,它这是“在思考如何毁灭世界”。 岁月静好,洗去铅华。夏语冰突发奇想,忽然抬起头对林见深说:“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是一家三口?” 窗边发呆的老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喵呜一声。 林见深看了一眼老猫,又看了一眼夏语冰,认真地说:“一家三口?爷爷、儿子和孙女吗?” 结果收到夏语冰一个愤愤的眼刀:“你说的是祖孙三代!哥,你说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啊?” 两只妖怪和一个人类同处一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正此时,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夏语冰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费朗。 费朗不喜欢打字,所以一般是直接发语音。他打字的速度很慢,偶尔打出来也是错别字百出,夏语冰猜测她应该没上过几年学。 点开语音一听,费朗暗哑的烟嗓在手机里显得格外低沉:“喂,你是学画画的?”接着,又发来一条:“我刚看了你的朋友圈,画得很好。” 夏语冰还没回复,林见深却是目光一沉,也顾不得看新闻联播了,转过头问道:“你一直跟那家伙有联系?” ‘那家伙’就是林见深对费朗的称呼。夏语冰知道他与费朗关系不太好,就笑着说:“你别紧张嘛,我一般就和他聊一聊怎么照顾初夏的伤势。” 说话间她飞快敲下一句话发送过去:【我从小就学的美术,现在专攻设计。还有,我有名字,不是叫‘喂’。】 费朗很快回复,语气柔和了不少:“那正好,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每周抽两天时间教一教我弟弟吗?他很喜欢画画,但一直没机会找老师学。” 费朗嚣张又跋扈,脏话不离嘴,夏语冰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温声细语地说话,不由觉得新奇万分,回复:【你是在求我吗?[坏笑]】 语音里似乎有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费朗吁了一口气,半晌才别扭地说:“我可以给钱,你开个价。” 说着,他连发了十几张图片过来,应该都是他弟弟的画作,有素描,有水彩。 灯光下拍下的照片不太清楚,依稀可以辨出画纸有些劣质,颜料不够纯正,构图比例不够标准,但笔触细腻认真,看得出这些是画的主人是真的热爱绘画。 【光影处理得不错,色彩感很强,但是有些细节不够专业……他是自学的吗?多大了?】 “他今年十七岁,自学了三四年。” 【那他很有天赋,我建议你还是给你弟找个专业的老师,我还没毕业呢,平时也就漫画画得多一点,他可以往纯艺术方面发展。】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费朗才回复语音过来:“镇上没有专业的老师,没人能教他。而且他看了你的画,很是喜欢,你……你就直说吧,多少钱能教他?” 【别总是钱啊钱的,我不缺钱,只要你不怕我误人子弟,就让他每周一三五下午来灵溪村找我吧,免费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了,你开一下语音聊天,让他自己先跟我聊聊想法。】 “他不方便语音。” 【为什么?】 信息发出去,那边却是良久的沉默。 夏语冰看到提示框里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但很久都没能等待到费朗的回音。 不会放弃了吧? 夏语冰没多想,扣了手机继续玩游戏。林见深在一旁提醒她:“那家伙不是普通人,你要小心,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夏语冰对他的嘴硬心软早免疫了,要真出事,他不可能不管的。想到这,夏语冰抬起晶亮的眼睛,笑嘻嘻回道:“有你在,我怕什么?再说了,你是我哥啊,你不管我谁管我?” 林见深莫名地心情好了一点,哼一声,抬起遥控换了个台。 正此时,费朗的信息叮咚一声传来,大概是弟弟在旁边不方便说话,他特意切换了手打的字:【我弟声带受损,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