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一匹骏马疾驰如电,奔行三里有余,其势犹如疾风骤雨,未有半分减缓。
转过一道弯,右首岔道处,一辆骡车悠悠而来,车后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汉子。这车马亦踏上官道,朝北而行。
韦小宝所乘之马无人驾驭,受了惊吓,朝着那一车一马狂奔而去,二者间距转瞬拉近。
赶车的车夫惊呼:“惊马!”忙欲将骡车拉向一旁避让。
那骑马汉子身手敏捷,瞬间掉转马头,而韦小宝的坐骑已至近前。汉子伸手,以千钧之力扣住马头。
此马奔行正急,这汉子却臂力非凡,一扣之下,那马戛然而止,鼻中喷出团团白气,再难向前半步。
车中蓦地传来一女子清婉之声询问:“白大哥,究竟发生何事?”
那汉子沉声道:“一匹脱缰烈马,马上竟有一稚童,眼下状况实难预料。”
韦小宝一个“鹞子翻身”坐起,扭头大声嚷道:“我安然无恙!”抬眼瞧去,只见这汉子面容刚毅俊朗,双目犹如璀璨之星,熠熠生辉。身着一袭青绸长袍,随风而动,帽上所镶之玉,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光泽,通身尽显儒雅贵气。直觉眼熟。
韦小宝出身贫寒微末,见此富贵之态,心中不禁微微抵触。暗自腹诽:“这等富贵做派,不知是何路数。”
茅十八骑马匆匆赶来,高呼:“小鬼头,你可安好?”
韦小宝道:“未曾受伤,只是这一遭颇是惊险。”说着,哼哼唧唧爬起身来,却因膝头剧痛,当即跪倒在地。
茅十八纵马靠近,伸手拉住他后领,将他提上马背。
韦小宝经此一番,不敢再提独自骑马之事。
两人共骑,疾行三十余里,骄阳高悬,来到一座小镇。茅十八缓缓下马,又抱韦小宝下马,走进一家饭店歇息。
韦小宝在妓院中用饭,向来坐在厨房门槛,捧着青花大碗,白米饭上皆是嫖客剩菜。虽菜肴繁杂,却从未与人并肩坐在桌前好好用过一餐。此刻见茅十八将他视为同等友人,眼前虽是几碗粗面、一盘炒蛋,心中亦是欢喜非常。
他刚吃半碗面,只听得门外马嘶人嚷,涌进十七八人,观其模样似是官府中人。
韦小宝暗自心惊,低声道:“怕是官兵,恐对你不利。咱们快逃!”
茅十八冷哼一声,放下筷子,伸手按住刀柄。
却见这群人对他毫不关注,只是催促店小二速速上菜做饭。
小镇小店菜肴有限,仅有酱肉、熏鱼、卤水豆腐干、炒蛋。那群人中为首者吩咐取出自带火腿、风鸡佐餐。
一人说道:“咱们在云南久闻,江南乃繁华之地,穿绫罗,食珍馐,我看这菜肴,未必胜过咱们昆明。”
另一人道:“你老兄在平西王府享福惯了,吃喝自然不同。这并非江南不如云南,要知,世间能与平西王府相比者,寥寥无几。”
众人纷纷附和。
茅十八脸色骤变,暗自思忖:“这批人莫非是吴三桂那大汉奸的部下?”
只听一个焦黄面皮的汉子问道:“黄大人,您此番上京,能否面见皇上?”
一个白白胖胖的人道:“依我这官职,本难见皇上,不过凭着咱们王爷的威名,或许能得陛下召见!朝廷诸位大人,对咱们‘西选’官员向来另眼相待。”
另一人道:“此乃自然,当世除了皇上,就数咱们王爷权势滔天。”
茅十八大声道:“小宝,你可知世间最为不忠不义之人是谁?”
韦小宝说:“我自是知晓,定是那心怀叵测之徒!”
茅十八在桌上重重一拍,说道:“不错!那心怀叵测之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