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十八展颜笑斥:“小鬼头,竟这般拐弯抹角地讽人!快说沐王爷如何渡江?”
韦小宝道:“沐王爷初时见鞑子兵放箭,即刻下令擂鼓呐喊,佯作渡江之态。如此再三,却未真正行动。只闻鞑子兵阵后铜角之声大作,便知赵钱孙李四将已从下游渡江,绕至鞑子兵阵后。
此时,沐王爷一声令下,众兵将皆竖起盾牌,撑动小船筏子,奋勇渡江进击。
鞑子兵射箭许久,此刻箭已近乎射尽。又闻阵后敌军来袭,主将更中箭负伤,军心瞬时大乱。沐王爷身先士卒,如猛狮出林般冲将过去。鞑子兵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沐王爷目光如炬,瞧见鞑子兵阵中有一员大将横卧马上,众多士卒前后护佑,料定必是达里麻,当即拍马赶上,高声喝道:
‘鞑子达里麻,还不速速下马归降!’达里麻惊道:‘我……我不是达里麻!我是茅……’沐王爷见其左眼插着一根羽箭,箭梢之上有个金字,正是一个‘沐’字,岂会有错?
岂容他分说,猿臂一伸,将他一把抓过,掷于地上,喝道:‘绑了!’早有刘白方苏四将如疾风般冲来,把达里麻捆得严严实实。此一役,鞑子兵溃败,溺亡于江中的不计其数。江中的龟鳖吞食了众多鞑子尸首,从此身生异状,此乃后话。”
茅十八心觉韦小宝又在暗讽自己,冷哼一声,却也难作定论,或许云南江中真有此异状也未可知。
韦小宝又言:“沐王爷大获全胜,旋即挥师进逼梁王的京城。至城外,只觉城中静谧无声。沐王爷下令擂鼓讨战,只见城头挑起一块木牌,书‘免战’二字。”
茅十八道:“想必是梁王知晓不敌,高悬免战牌矣。”
韦小宝道:“沐王爷宅心仁厚,料想这梁王高悬免战牌,多半有意归降,若下令攻城,城破之时,百姓必多伤亡,不如免战三日,以待其降,亦可少些杀戮,护佑百姓。”
茅十八一拍大腿,高声赞道:“正是!沐王爷一家永镇云南,与明朝同始同终,正因沐王爷心怀苍生,仁德广布,方有上苍庇佑。”
韦小宝道:“是夜,沐王爷于营帐之中,挑灯夜读《春秋》。”
茅十八道:“那乃关王爷所读之《春秋》,难道沐王爷亦读?”
韦小宝道:“皆为王爷,自然皆读。不读《春秋》,难道读夏冬?那夏冬乃张飞所阅,莽张飞有勇无谋。沐王爷乃天上武曲星临世,与关王爷一般,只读《春秋》,不读夏冬。”
茅十八不明《春秋》与夏冬为何,只得点头应是。
韦小宝道:“沐王爷读了片刻,忽觉尿意袭来,起身拿起太祖皇帝御赐的金夜壶,正要解手,忽闻城中传来数声惊天长啸,既非虎啸,亦非马嘶。沐王爷闻之,暗叫不妙……”
茅十八道:“此乃何声?”
韦小宝摇头道:“你且猜猜。”
茅十八道:“定是又有几个鞑子,似达里麻一般,在城中高声呼喊。”
韦小宝摇头道:“非也!沐王爷闻此,当即止了尿意,将金夜壶恭恭敬敬置于桌上……”
茅十八道:“怎将便壶置于桌上?”
韦小宝道:“此乃太祖皇帝御赐的金便壶,岂是寻常便壶可比?沐王爷放置之时,自然要毕恭毕敬。他放下便壶,即刻击鼓升帐,召集众将官,取过一枝金批令箭,言道:‘刘将官听令:令你率三千士卒,连夜捕捉田鼠,捕多者有赏,捉少者军法论处。’刘将官道:‘得令!’接了令箭,便去捕捉田鼠。”
茅十八大为诧异,问道:“捕捉田鼠何用?”
韦小宝道:“沐王爷用兵如神,军机岂容轻易泄露。元帅有令,依令行事便是。接令之将官若多问一句,沐王爷盛怒之下,立斩不饶。你若为沐王爷麾下将官,如此问东问西,便是有十八颗脑袋,亦要被沐王爷砍了。”
茅十八道:“我若为将官,自不会问。你非沐王爷,难道就问不得吗?”
韦小宝摆手道:“问不得,问不得!沐王爷又取过第二枝金批令箭,唤白将官听令,言道:‘命你率二万官兵,于五里之外掘一长坑,长二里,宽二丈,深三丈,连夜赶掘,不得有误。’白将官领命而去。沐王爷随即下令退兵,拔营而起,退至离城六里处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