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两个人走进书房,挥动拂尘清扫。
不多时,又走进一人,先前两人退出书房。
后来之人在书房中缓缓踱步。
韦小宝暗自叫苦:“糟糕,定是侍卫在巡视,莫非我从后门进来被发现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踱步许久,忽然门外有人高声道:“回皇上,鳌少保有急事求见,在外候旨。”
书房内那人轻哼一声。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沉重,一人走进书房,说道:“奴才鳌拜叩见皇上!”说着跪地磕头。
韦小宝忙探头窥视,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伏地而拜。
他不敢多看,唯恐被鳌拜发现,忙缩回脑袋,但身子稍稍移动,斜对着鳌拜,心中暗想:“你向皇帝磕头,也向我磕头。什么满洲第一勇士,有何了不起,还不是要向我低头?”
只听皇帝说道:“平身!”
鳌拜起身说道:“回皇上:苏克萨哈心怀不轨,他的奏章大逆不道,非严惩不可。”
皇帝轻应一声,未置可否。
鳌拜又道:“皇上刚刚亲政,苏克萨哈便上奏章,说什么‘兹遇躬亲大政,伏祈睿鉴,令臣往守先皇陵寝,如线余息,得以生存。’这分明是藐视皇上。皇上未亲政时,他安然无事,皇上亲政,他便要死要活。这是指责皇上对臣子残暴。”
皇帝仍是轻哼一声。
鳌拜道:“奴才与王公贝勒大臣商议,皆认为苏克萨哈共有二十四项大罪,心怀奸诈,图谋不轨,欺瞒幼主,不愿还政,实乃大逆不道。依本朝‘大逆律’,应与其长子内大臣察克旦一同凌迟处死,养子六人,孙一人,兄弟之子二人,皆处斩刑。其族人前锋营统领白尔赫,侍卫额图等也都斩首。”
皇帝道:“如此处罚,是否过重?”
韦小宝心道:“这鳌拜好生凶狠,苏克萨哈纵有过错,这般惩处也未免太过残酷无情,其中蹊跷,定是鳌拜老儿借此排除异己,独霸朝堂。”
鳌拜道:“回皇上:皇上年纪尚轻,对朝政大事或许还不甚明了。这苏克萨哈奉先皇遗命,与奴才等共同辅政,听闻皇上亲政,应当欣喜才是。他却呈上此等奏章,诋毁皇上,显然包藏祸心,请皇上准臣之议,严惩不贷。皇上亲政之初,当立威于天下,使臣子心生敬畏。”
韦小宝瞧着鳌拜那骄狂之态,心中暗道:“这老贼,如此嚣张,对皇上毫无敬意。还言皇上年幼,小玄子虽少,却睿智非凡,岂容你这般放肆。”
只听皇帝缓缓说道:“苏克萨哈纵有差池,然他亦是辅政大臣,与你等同为先帝所重。倘若朕亲政伊始,便……便诛先帝倚重之臣,先帝在天之灵,恐难安宁。”
鳌拜哈哈一笑,道:“皇上此言差矣,您这几句,实乃童稚之语。先帝命苏克萨哈辅政,盼其忠心耿耿,竭力办事。他若念及先帝之恩,自当鞠躬尽瘁,为皇上效死命。可这苏克萨哈心怀怨怼,公然诋毁皇上,言称致休乞命,显然是将自身性命置于皇上大业之上。此乃他负先帝,非皇上负他,哈哈,哈哈!”
皇帝道:“鳌少保,何笑之有?”
鳌拜一怔,忙道:“是,是,不,不是。”料想此刻,鳌拜面上神色必显尴尬。
皇帝沉默片刻,又道:“即便非朕负苏克萨哈,然此刻杀他,恐损先帝圣明。天下百姓若言朕杀错,或道先帝无知人之能。朝廷将苏克萨哈二十四条大罪昭示天下,众人心中必思,原苏克萨哈如此恶贯满盈,此等奸恶之人,先帝竟用为辅政大臣,与你鳌少保并列,这,这……岂不让先帝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