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公沉吟良久,道:“皇上要三十名小太监一同练武,究竟意在何为?多半是你有意退让,与你相斗未能尽兴,故而欲寻些小太监作为陪练。”
言罢,起身于屋中来回踱步十余圈,又道:“小桂子,你可是欲讨好皇上?”
韦小宝道:“他乃我好友,令其愉悦,此乃朋友之义。”
海老公面色一肃,厉声道:“我有一言,你需谨记在心。今后皇上若再言与你是朋友之类话语,你万不可应承。你乃何许人也,怎可真与皇上称友?他现今尚是孩童,一时兴起所言,岂能当真?你若再口无遮拦,小心脑袋搬家。”
韦小宝并非懵懂无知之辈,自当明白此等言语不可随口而出,只不过忆起前世与小玄子断交之事,心中实存遗憾,此番交好便有些忘乎所以。
经海老公这般疾言厉色地警示,又想起过往种种,不禁陷入沉默。
海老公哼了一声,问道:“你可想学上乘武功?”
韦小宝闻此,转忧为喜,道:“您若肯教我上乘武功,那真是我梦寐以求之事。公公,您武艺如此卓绝,不收个徒儿传承衣钵,岂不惋惜?”
海老公叹道:“世间人心叵测,忠厚老实之人寥寥无几。收个不肖徒儿,若来加害师父,何苦为之?”
此言语冷冰冰,韦小宝闻之,背上顿生寒意,偷瞧其脸色,却无丝毫端倪,暗想:“若他知晓是我弄瞎其双目,我这双眼怕也难保。”
但见他神色木然,并无恼怒之意,便道:“是啊,既要您信得过,又对您忠心不二,确实难以寻觅,这世上恐怕也唯有我小桂子一人了。公公,您可知我去上书房所为何事?我是冒着杀头之险,想去将那部《四十二章经》偷出来给您。”
“然我寻来寻去,也未找到那部《四十二章经》。不过无妨,往后我时常能去上书房,总能让这部书成为囊中之物。”
海老公道:“你没忘了就好。”
韦小宝道:“岂敢忘记!公公待我恩重如山,若不想法回报,我小桂子当真枉为人。”
海老公喃喃道:“嗯,若不想法报答,枉为人矣。”
两人静默相对,韦小宝缓缓移步向门边,只待海老公神色有变,便施展“神行百变”飞奔而出,决意逃离宫廷。
海老公道:“你往后切不可再用“大擒拿手”与皇上扭斗。此功皆是分筋错骨之法,脱人关节,断人筋骨,怎能用在皇上身上?”
韦小宝应道:“是!”
海老公又道:“我今日起教你一门功夫,名曰‘大慈大悲千叶手’。”
韦小宝道:“这名字好生奇特,我只闻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之观世音菩萨。”
海老公道:“你可见过千手观音?”
韦小宝道:“千手观音?我见过的,观音菩萨周身众多手臂,每只手中所执之物皆不同,有水瓶,有树枝,还有篮子、铃子,煞是奇妙。”
海老公道:“你是在扬州庙里见得?”
韦小宝道:“扬州庙里?”此语一出,惊得他险些夺门而逃。
海老公道:“千手观音,天下唯有扬州之庙中有,你若未去过扬州庙里,怎能得见?”
韦小宝道:“千手观音之事,乃听他人所言,我未曾亲见。想在您面前吹嘘几句,未料您如此博学,一下便戳穿我。”
海老公叹道:“要戳破你这小滑头之谎言,实非易事。”
韦小宝道:“容易,容易。我若说谎,不出半时辰,定被您揭穿。”
海老公嗯了一声,问道:“你冷否?怎不多穿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