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若离,这不是我第一次和许绍一起出行,更不是第一次坐飞机。
万万想不到的是,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陈若离,别一直盯人家屁股了。“
我一个激灵,偏头怒视许绍。他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缝地更紧,仿佛要把我心里的黄色废料一根一根夹出来,在道德的火堆中炸成窜天大呲花。
“才没有……“不待我组织语言,帅气男空乘针扎一般的眼神和许绍审判的目光交汇射向我的嘴唇。
狡辩还没精卵结合就抢先流产。
“来杯橙汁!“我心虚地提高音量,引来旁边几个旅客侧目。不想继续被众人盯视,只好乖乖收声低头。
“低调点,咱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让别人记住。”目送男空乘走出几排座位开外,许绍调小音量又开始批判我。
“你要是不说,他会发现吗?再说谁让他屁股那么翘……”我小声嘟囔。
这个许绍,他以为自己是谁?管天管地,管得着我YY帅哥吗?
许绍不应声,扭过头看向窗外。
“不就是嫉妒别人长的比你好看吗?下-次-好-好-投-胎-呀~”
我用手指使劲戳他的胳膊,许绍只能拼命往另一边挪。不小心碰到路过的旅客,他连忙压低鸭舌帽,双手合十以示抱歉。
“许绍,陪我聊聊天呗,还有十几个小时呢。”我一边笑一边软下声音。
对方一如既往不接茬。
”哎,我记得你好像是南方人。老家在哪里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知道等不来他的回答,我只好继续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懂,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聊天。但是你看啊,飞机上时间这么长。而且我一不说话就会紧张,刚才好不容易好了点,万一过两天等任务开始……”
“我家在抚仙湖。”
我一愣,许绍居然破天荒回答了。也许是他也实在无聊透顶,也许是他觉得一直不睬我太不礼貌。
不,才不会呢。人丑话少假清高,傻子才会幻想他良心回归。
“抚仙湖在哪?”
许绍的目光突然由前面椅背转过来,死死盯视我的眼睛,我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可我是谁!一生不甘示弱的陈若离,当然是选择瞪回去!
奇怪的是,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只那么一瞬,又恢复往常的游离。他清了清嗓,正色说:“我老家盛产琉璃。”
我轻轻蹙眉:“琉璃?是玻璃的一种吗?”
许绍面色认真:“琉璃中含有特定的重金属,会呈现特殊的颜色。几千年前,我家那里就出产琉璃了。”
“这么牛!几千年前,是什么朝代啊?”
我努力搜索自己可怜巴巴的历史知识,可是在无端冒出“桃园三结义”“丈八蛇矛”和“我要告发熹贵妃私通”之后就不剩什么了。
许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当即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之后的半个小时,无论我如何絮叨,辱骂,恳求,威胁,他都无动于衷,甚至淡定地掏出眼罩和耳塞戴了上去。
宛若一条死狗。
这个狗日的!我看了眼他线条分明的二头肌,放弃了进行物理攻击的念头。
百无聊赖,戴上耳机,持续的白噪声中我渐渐意识模糊。
巨蟒缠绕在雕满玉兰花的铜碑上。那铜碑一人多高,蛇的信子吐出一点粉红就闪回不见。一只虎威严立于柱顶,俯视重重的人群,也俯视我。
我的双手被反绑紧缚,身体沿着铜碑绷直,背后一片冰凉生硬。低下头,自己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下面那团东西青紫地龟缩着,从胸口到脚趾都撕心裂肺地疼。
我听到鼓声。不是普通的鼓。那声音更嚣张,混合着乐手的桀骜和金属的冷硬。
咚,咚,咚。广场中央,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坐在步辇上,长发松松地挽起来,散发出均匀的光泽,口中念念有词。
有人在呓语般唱着,有人在左一跨右一拖地跳着。
更多的人,在无声地观看。
虎的眼神射向我,它从柱顶一跃,直直冲到我面前。我用尽全力蜷缩向后,被铜碑的花纹硌得生疼。
它死死盯住我,它的眼睛幻化成许绍的眼睛。
虎猛然向我发起进攻,一阵劲风直击面门。我绝望地闭眼等死。战栗之中,清晰感到它重重撞向我的肩膀。
我惊叫着醒来,冷汗涔涔。前后几个旅客投来诧异的目光。
有完没完?老娘也是要脸的啊!
还没来得及看清许绍的反应,我措不及防对上一张陌生的笑脸。
澄澈的眼睛,浓密而克制的胡茬。一个穿着米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蹲在旁边的过道上,仰起脸,正仔仔细细研究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