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良久良久，老校长的声音打破了这深夜的宁静。

“啊？”

哈大康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时间不免还有点发懵。

“我说你去吧，家里有我呢。”老校长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校长，你，你都听到了？”

老校长没说话，仅仅是点了点头。

哈大康有点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说话声音老校长也能听得清楚。

其实，在哈大康的内心里，他是很想着去一趟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对这帮老同学，说实话，他还是非常想念的，怎么可能不想念嘛，除非自己是铁石心肠。可这么些年自己是一心扑在家乡的教育事业上，哪里又是说走就走得开的？虽然老校长说有他在，但他知道，自己要是走了，老校长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还有那些小孩怎么办？尤其是小哈孜，他要是走了的话，这球都没办法正常训练。

“我不会去的。”

思量再三的哈大康还是决定不走了，做出决定后，他不由松了口气。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我都说了小子们这边有我在，你担心啥呢？”

“我……”

“你是不是害怕见到她？”

“谁？”

“她，冷梅。”

“没，没，不是的，不是，我害怕她做什么，不会的，不会！”

当老校长提及那个梦里无数次让他泪湿枕巾的名字时，始料未及的他一下子有点惊慌失措，手里还握着的话筒也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嘟嘟声。

“大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从里面走出来？”

老校长走过来把话筒挂回座机上，语气里满是心疼。

“哎，真是痴儿啊。”

“……”

看到哈大康失魂落魄的样子，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校长立马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或者说从来就没忘却过。

“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想她，哎，作孽呢，也是怪我，当年要是我不挽留你，你俩也不会分开，那现在也不会过得这样，都怨我。”

“校长，这事不怪你，那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哈大康脑袋低垂着，他在想着冷梅，那个当年毅然决然离开自己和儿子的女人，可当年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谁对谁错呢？自己为了那份坚守留了下来，而她则是为了所谓的荣华选择了离开。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要荣华呢，可是能吗？当看到那些连学都上不起的孩子们充满希冀的眼神时，他想都没想就做出了选择，甚至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选择将会让自己这辈子都跟荣华无关，但他不后悔。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择？”

老校长可谓是在杀人诛心，哈大康都这么痛苦了还要人家再来一次内心的剖析，不过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如果不重新审视一遍就永远在里面走不出来，老校长这是下了一剂猛药啊。

“如果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样选择。”

哈大康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坚定地给出了答案。冷梅这个名字，就让她成为过去式吧，让她随着她的荣华随风远去。他这样想着，也就是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有一道筋膜嚯地一声被打开了，身体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同时，一种光闪现在他脸上，让他瞬间神采斐然。

“大康，我真为你骄傲。”

“校长，我也为你骄傲。”

“臭小子，你知道了？”

“是的，毕竟我在各美村小也待了很多年。”

“是啊，你也很多年了，我都老了，想当初，我也是如你一样的年纪，当选择来临的那一天，我跟你一样也犹豫了，但几十年风风雨雨下来，我没为我的选择后悔过。”

“这就是属于我们一代人的坚守。”

“没错，是属于我们每一代人的坚守。”

对于能解开哈大康的心结，扎西次仁很是开心，此刻他恨不得对那个叫三金的来个大拥抱，然后献个哈达给他，要知道哈大康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这些年他对学校和对孩子们的贡献实在是太多了，这种行为值得自己为他做任何事。

“校长，没啥事我就走了，你也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