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了千里传音的功夫，声音只落入云霄耳中，并没有吵醒院子里的其他人。

云霄脚步一顿，旋身从高墙之上轻跃而下，大摇大摆地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我还道来了鸿雁镖局这么久，霍总镖头怎么也不出来见客，是不是让黄花大闺女附了身，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不见客了。”

“你这小丫头，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霍俨提着两壶酒从小院西南角的院门走出来，脸上不见半分嗔怪。

云霄呵呵一笑，倒也不介意他这话，想她前世死的时候都已经三十岁了，和霍俨这一辈人相差不了几岁，活着时也多是和各帮派元老级别的人物打交道，如今虽顶着楼晚镜这二九年华的壳子，但她实在没脸把自己当成一个年轻小辈。

清风徐来，她嗅到一阵赶路人特有的风尘仆仆味儿，估摸着霍俨应是刚走镖回到家中，便打趣道：“哟，霍总镖头这是又发财去了？”

“没办法，要养家糊口啊。”霍俨言辞之中没有一点一派宗师的威严，更像个和蔼的长辈，他径自坐到云霄面前，将两壶酒放在桌上，抬掌一拍，其中一壶便直直飞向云霄，“我还当是看错人了，试兵大会就要开始了，你不去万器宗，来凤宁做什么？”

“说来话长，”云霄抬手，稳稳接住酒壶，先是嗅了一下，顿时大喜，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满意地舒展柳眉，说道：“我那五州铁笔判官有一个共识：他们说这世间绝佳美酒仅有二，一是西域夜光盏，其二嘛，就是这凤宁苍烟醉。可惜西域太远，夜光盏我也只喝过几次，而这苍烟醉虽是凤宁特供，却一月仅售十坛，有钱也喝不着，霍镖头真是盛情啊！”

“你就惦记这点酒。”霍俨瞥了她一眼，“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两坛过去。”

“如此甚好！”云霄又就着壶嘴仰一头，半壶苍烟醉就入了喉，“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云霄与霍俨三年前就相识，时常月下对饮，互相切磋，在旁人眼里颇有些忘年之交的意味。此刻两人坐在院子里喝着小酒聊着闲话，月色便悄然落满二人肩头。

“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霍俨问。

云霄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唇角扬起一个悦人的弧度，说：“我在江陵遇到了一个高手，跟他过了几招，被他的掌力打伤了。”

霍俨登时坐直了身体，奇道：“是什么人？”

云霄老老实实回道：“不清楚，没见过。”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闻，霍俨有些浑浊的眼眸竟在月色下闪出难以置信的光，让他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整个江湖竟然还有你堂堂问天门门主不清楚的高手？”

云霄穿越过来后，为了不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便凭借前世在黑暗里摸爬打滚积累的经验，暗中创立了江湖组织问天门。问天门既然敢公开设立江湖武学排行榜，自然是对侠客们的功夫多有了解，而她作为门主，知道的消息也比其他人多得多。

可是，总有一些地方是问天门也不被允许靠近的。

“我又不是神，没有那手眼通天的本事。”云霄略为无奈，一边就着月色下酒一边继续说道，“不过，应该也就是那几个人中的某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