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到了。”
马车平稳停驻,江左瞥了眼时辰,才四点五十四分,他只需五点到达即可,这老张急于表现,竟提前六分钟,他却不知,自己要的并非早到。
江左与王萧天约在五点,此事越早到越显弱势,你急匆匆赶来,岂非表明是你心急?稳坐钓鱼台,交涉之时方能占尽先机。
“那就等到五点再出去吧。”
江左仰躺椅上,右手食指点点扶手,陷入沉思。
副驾的冯天宇瞪了老张一眼,责怪他开快了,老张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本想卖力快些,哪知老大要的竟是慢?
二人正以眼神交流,忽闻外头传来男子咒骂之声,夹杂着愤懑与无奈。
冯天宇回头望向江左,见他正沉思,便不再理会,应是过客。
“唉!……”不料,那愤慨男子竟一屁股坐在江左车前,深深叹息,双手抱头拼命抓挠。
冯天宇透过车窗打量男子,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体型微胖,整洁的装扮已歪歪斜斜,领带松散大半,满脸失魂落魄。
因心事重重,男子并未察觉车中有人。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正是江左的歌声:“just_beat_it!beat_it!……”
男子抓挠头发的手猛然一顿,抬头,脸上浮现一丝期待,双眸骤然明亮……
男子疾速接起通讯,挺直身躯,本能地整理衣冠,恭敬应声道:“廖大人,您好……”
未及他言毕,话筒中已传来一阵雷霆般的斥责。
男子起初尚能忍耐,面色渐显愠色,却仍强自克制,直至耳畔隐约传来“滚蛋、解雇”的字眼,男子终是按捺不住,怒喝一声:“竖子,你去死吧,老夫不干了!”随即挂断通讯,满心愤懑无处宣泄,举手欲摔手机,迟疑片刻又放下,继而狠狠踹向江左的新马车。
冯天宇怒火中烧,正欲推门下车,肩头忽被一双大手按住,回首望去,却是江左不知何时从沉思中醒来,按住他,示意暂且不动,继续观看。
“为何我如此倒霉,那女伶人反悔与我何干?姓廖的你分明有意为之,怕我威胁到你的地位!”
男子咒骂一番,以泄心头之恨,随后抽出烟卷,狠狠点燃。
冯天宇疑惑地望向江左,目光询问是否该下去驱赶此人,他不明所以,不知有何可观之处。
江左摇头示意耐心,时间尚早,不必急于一时。
车外男子抽烟急促,转瞬即尽,又点燃一支,正欲点火,此时他的通讯铃声再响,却不再是江左那首激昂的《beat_it》,而是悠扬的轻乐,看来不同人设的铃声各有特色,工作的曲调催人奋进,这柔和的旋律,又会是何人的专属?
铃声乍响,男子如做贼般,连忙将烟丢在地上,踩灭之余轻咳几声,清嗓后才接听通讯。
“贝儿,怎么突然给爹爹打电话?是想念爹爹了吗?”男子声音转柔,毫无颓唐之意。
“爹爹!我想你了!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啊?!”通讯中传来小女孩清脆稚嫩的声音。
“嗯,爹爹正在忙碌,马上回家!”男子朗声笑道,“来,亲爹爹一下!”
“贝儿真乖,呵呵……”
“在家乖乖听娘亲的话,爹爹回去给你带最爱吃的糕点,让娘亲接电话。”哄了女儿一会儿,男子让其母接通通讯。
“你怎么能让女儿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工作,很忙的!”男子语气骤然严肃,“嗯,照顾好孩子!……我快回去了!……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通讯,男子仿佛泄气的皮囊,缓缓瘫软,倚靠在后方的车身上,埋首于膝间,双手无力地搭在头顶,默然无语。
静默片刻,江左推门下车。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猛然抬头,见江左三人自车中走出,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起身,连连鞠躬道歉:“失礼了!方才我不是故意踢你们的车!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