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沉像只馋嘴的狗,鼻子被那美味的点心吸引着,从窗边走到角落中,又从角落中钻到桌子底下。
在各处不同的明暗光线的反复比照下,蒋沉终于看出来了,那“见风消”上每朵海棠花都有五片花瓣的颜色是正红中略带一丝玫红,唯有一片花瓣的颜色是正红中略带一丝橘红。
“我猜,这是因为漫香的‘见风消’炸得太酥太脆,投毒者不敢随意翻动点心,更不敢扎破点心投毒,生怕碰坏酥皮引起阿娜依的疑心,而他手边正好有红色颜料,就索性把毒药混进颜料,涂在酥皮上,我们如果能找到使用这种颜料的人,说不定就可以追查到案件的真相了!”
二人离开殓房,分开两路,蒋沉回班房打探消息,孟得鹿要去富郁庄查查有没有和“见风消”上那红中透橘的颜料相似的胭脂水粉。
二人约好在黄昏时等蒋沉散了衙再在他家中相见,交换各自打探的信息。
孟得鹿刚进入长安县,路边突然冲出一名卖菜老汉,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抱住她的大腿便不撒手。
“差爷救命!求差爷给老汉主持公道啊!”
孟得鹿被老汉当街抱住,吓得尖叫一声,却引起四周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她生怕露了女态,不敢再乱叫,只能拼命挣扎。
老汉却认准了她那身不良人的吏服,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羞得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子钻进去,只得沉着声音说,“在下万年县不良人,老人家有话请起来慢慢说。”
老汉这才在孟得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扯裤角,露出了血流不止的脚踝。
“差爷,老汉家中贫困,自己拼了老命种了些瓜果,本想拿到街坊间卖卖,换几个零钱过日子,谁知遇上这几个人,非让老汉交什么地摊费,可老汉哪有闲钱给他们啊,结果,他们就,就放出蛇来咬老汉!还请差爷给老汉做主啊!”
孟得鹿转头一看,几名异族混血男子大大咧咧地脚踩着老汉的菜筐,手里捧着新鲜瓜果正啃得起劲。
他们的手臂上刺着看不懂的图腾,一看就知道是鬼市上的人,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手臂上还缠着一条小蛇,正向她挑衅地吐着信子。
“差爷,畜生又不懂人事,我说了不让它咬,它非咬,我有什么办法?”耍蛇男子向孟得鹿扬了扬手臂,“要不,你把它带回县廨问罪去!”
蛇头一探,险些咬住孟得鹿娇小的鼻头,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又引得鬼市众人坏笑连连。
“这小白脸,娘们儿叽叽的,该不是个兔子吧!”
孟得鹿别过头去回避着对方粗鄙的语言,悄悄向腰间摸了摸,才想起身上这身衣服是蒋沉的,她既没带着钱,又没带着野良送自己的那支短木刀柄,这里已经是长安县,她连路边的乞儿也不熟,没有人一个可以帮她通风报信搬救兵,只得低声安抚老汉。
“在下现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老人家可以去万年县县廨找不良帅蒋沉求助,只说是一个姓孟的让你去的,他自然会明白。”接着,她又向人群高声求助,“老人家腿脚不便,哪位好心人可以送老人家一趟?”
人群中非但没有人应声,反而不满地高声议论起来。
“哼!披着人皮干狗事,真出了事,自己倒先跑得比狗快!”
“就是,天天跟我们小老百姓收这个税那个税的,谁知都养了这群吃官粮不干官事的了!”
“大唐啊……迟早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