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沉用手比画了一下,“这画缸放在屋檐下,下雨或积雪融化时,积水会顺着屋檐落进缸里,把画作泡坏,冯雾晨是画师,自己肯定不会把画缸放在这种地方,所以,这一定是后来有人为了掩饰什么,刻意把它挪来的。”
“老大!挖到了!”
蒋沉话音刚落,兄弟们便叫了起来——果然,那反常的画缸下埋着一旧一新两具残破不全的骸骨!
蒋沉又命人去“回头路”取了一新一旧两副用人骨做成的骰子和骰盅,与两具遗骸一起送入殓房。
那骰盅是用人的大腿骨做成的,老法精心对比了两只骰盅与两具遗骸剩下的腿骨形状,证实了那两只骰盅来自那两具遗骸,又把那具新的骸骨和“玉面郎君”的头颅进行了拼接,证明了他正是死者冯雾晨的遗体,再根据玉落的口供,推导出旧的遗骸属于玉落的前夫。
自打李正冠上任以来,蒋沉就跟这位新上司八字不合,如今“玉面郎君”案算是告破了,但凶手在闹市当众自杀总是不好交代,他硬着头皮来到三堂,准备接受李县令的刁难。
果然,一见到蒋沉,李正冠便阴阳怪气起来,“蒋沉啊蒋沉,你的好日子来了……”
蒋沉不知道李正冠又想挑什么刺儿,只能咂了咂嘴,乖乖低头听着。
“前阵子,你把钟卢氏的遗书交给本官,本官觉得证据不足,没有替你上报,这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你好大的本事,竟然越过本官把它递到了监察御史手里!现在好了,御史台督促大理寺重查你当年的旧案,倘若当年你的确是冤枉的,便要为你翻案脱籍。”
蒋沉一惊,忙去腰中摸卢言真留下的遗书,才想起上次把信交给孟得鹿看过之后便忘记了讨回,可他身为区区不良帅,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御史台的门槛,正在纳闷自己的事情怎么一夜之间突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想通了。
“是了!徐喻是监察御史,孟得鹿和他相熟,一定是她暗中把卢言真的遗书转交给了徐喻,请他帮我翻案!”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他的眼窝一热,泪水差点砸落下来,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明府,此事小人之前的确并不知情,乃是小人的朋友在暗中帮助小人,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切还请明府成全!”
李正冠看着蒋沉不知所措的样子,却冷哼一声,泼下一瓢冷水,“别得意的太早……翻案要牵扯的人太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秋官还要向本官和钱县令考核你这三年来在县廨的表现,东西没到手一天,一切就还有变数……”
蒋沉知道自己已被李正冠视为了眼中钉,无论再说什么也拍不好他的马屁,只能按住胸中的激动,退出三堂,马不停蹄地赶到蕉芸轩。
孟得鹿正在起舞侍宴,回眸之际正好看到了窗外匆忙赶来的蒋沉。
蒋沉不想打扰她,只拍了拍腰间那九十九枚铜钱,叉手为礼,向她深深鞠了一躬。
孟得鹿心领神会,知道蒋沉得到了好消息,欣慰一笑间,一舞已毕,她在众宾客热烈的掌声中躬身下拜,是对宾客的答谢,也是对蒋沉的还礼。
二人隔窗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