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
檐角,一钩弯月高挂,冰冷,漠然。
青石地映着幽幽冷光,枯叶残骸被夜风吹拂,窸窸窣窣。
银川巷内响起了敲门声,声音不大,但由于太过安静,便传遍了半个巷道。
并非僧敲月下门一般的闲适,这寂静与响声的对比反而显得有些恐怖,如同半夜鬼敲门。
那敲门声随即止息,取而代之的是嗒嗒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凄惨的哀鸣,黑暗的门缝中露出一双眼睛。
灯光亮起,门缝下边又露出一盏灯笼,照亮他的青布短衫,原来是一副家丁打扮。这灯光,也照亮了敲门的人一身深劲装。
家丁眼中映着灯笼的光芒,如同暗夜中捕猎的狼,上下打量来人,顿了一会才问道:“原来是这位少侠,少侠不是白日与公子约定明日相见,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就算银川巷中暗哨早已发现李长安的到来,他的语气中也带着恰到好处的警惕。
李长安没有解释,问道:“余兄可睡下了?”
家丁道:“公子已经睡下,若无要事”
李长安摇头叹道:“罢了,虽则忧思难寐,但也不能无端扰人清梦,我便明日再来找余兄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那家丁在身后轻声喊道:“少侠留步,公子虽已睡下,却吩咐过少侠若过来,无论如何都要通禀。”
李长安道:“也好,我在此等候,你去通禀。”
“不必了,少侠不是外人,随我入屋内等候吧。”家丁轻声笑道,只是这笑容在夜里映着灯光让人看着不太舒服,说着他将大门推开,见到李长安身后还站着另一人时候,又故作惊讶地问:“这位是?”
李长安也没跟家丁解释,说道:“是我一位友人。”
家丁没有多问,让李长安二人进府后,将他们带到客室,也有仆役奉茶,大富人家里,一天十二个时辰内都能随时奉上滚茶,昆南城中贵家还曾一度暗中攀比家中能端上热茶的速度。
那家丁已去叫人唤醒余庆,实则李长安知道余庆并未入睡,白日里,无生宗便已将银川巷中暗哨探清,此刻他与王明堂的到来,根本就没遮掩,余庆怎能不知道?
不过此刻王明堂已运动脸部和身体骨骼,控制肌肉,看起来十分普通不过。但他也不遮掩身上勃发的血气,让人看上去,这便是一个练血境中层的武者。
“不知长安兄到来,恕罪恕罪。”
片刻后,余庆终于到来,已穿着常服,对李长安二人告罪,随后看向王明堂,问道:“这位是?”
他语气略有不虞,就算他刻意接近李长安,在危难之时相帮,但若做得太过也不似常人。
李长安道:“一位朋友罢了,不过他身手高强,明日除去师兄便只有他帮我,余兄之前所说的那人呢?”
余庆打量王明堂两眼,微笑道:“你来的倒是巧,我日间派人传讯召他回来,傍晚恰好便到了。他的身手,比这位朋友应当略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