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眼神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悲悯了:“贾兄,你也知道的,厂公他,不至于真缺那点钱。”
最后一点希望也死掉,贾峥这才明白,不管他怎样的往上爬,一朝卷进大人物风云里,他依然是那个全然不能由自己的蝼蚁。心意实在太灰冷,脑子反而清楚了起来。他想,这么大费周章的,林明雨亲自出面,还要姜寒星暗中查找,最终结果也绝不会是为了他。
就算他或是其中一环,只要不是不可或缺哪一个,都可以有回圜余地。
贾峥猛地抬起头:“自杀不是厂公想要的结果,我也不会是。”
姜寒星很坦荡地点头:“确实。”
但他贾峥,是她姜寒星想要的结果。
回来路上,她看着是睡了一路,实际上脑子里这些事根本就没停过,梦里都还在翻来覆去。
有些疑虑一旦起就很难消,她现在没法子对林明雨完全相信,相信他能让自己事成之后全身而退,徐桓之的出现也绝非偶然,眼看顺着这根藤摸下去会是庞然大物。
这种时候,别再往深处陷,赶快抛掉手中筹码换脱身,才是上上策。
一个贾峥当然不算什么,这不还有贾峥背后,东厂作为王沛手中最利最信任的刀,其实背叛私心,人皆有之,厂公大人想要的她不能给,但如果刚好有一些不值钱的下贱人命能用来泄愤,应该也还行吧。
姜寒星站了起来:“但是都没试试看,又怎么能确定就是不行呢。”
贾峥看着她,终于明白了她究竟所谓何意。
他想破口大骂,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卑微恳求:“寒星!寒星!我知你不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人!当时段修己出事的时候,你还帮他说情了,我求你……”
原来这事人人都知道啊,姜寒星想,他们是因为这个,所以都觉得她其实心软吗?
但其实她脚步丝毫没停。她边伸手去拉柴房的门,边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能与人为善,谁又愿意去做恶人呢,可那也得是自己能活着的时候啊。”
门一拉开,吴筌就在门口不远处站着。
其实这位置或许能听见,但姜寒星选择了他什么都没听见。她走过去,很郑重也很真心地作揖:“昨晚的事,还真是多谢吴兄了,吴兄想吃什么?天香楼里我请客。”
说完,她也不管吴荃想不想去,直接一路推着他到了天香楼,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她是真饿了。
不管是庆功宴还是断头饭,她都要先吃了再说。
但这样的决心,竟还是没能吃成。
天香楼门口处,她再次遇见徐桓之。
京城说大不大,也就三十来万亩,从东头走到西头,快的话一个时辰也就够,路上随便见个人觉得面熟,是常有事;说小却也不小,毕竟八十来万人,三十六坊市,徐桓之这样还见过一面的,再见她愣是没太多印象,说明只那一次后,应该再没见过了。
先前怎么着都见不着的人,如今短短半日之内,见了两次,姜寒星不会觉得这是她同徐桓之缘分忽然到,那就只能是——
徐主事还真挺爱等人。
“抱歉吴兄啊,饭今天恐怕是吃不了了,改天一定。”
姜寒星回头向吴荃致歉,又向徐桓之伸手,是一个请的姿势,袖中小瓷瓶暗中稍掀开,有液体滴落下来,落在了徐桓之肩膀往下点衣袖上。
现在白天,鲛珠粉痕迹暗淡,但纵然如此,姜寒星还是看见了十分明显荧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