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是真疑惑:“你父亲那样的刚骨,你现在却……”
“我父亲那样的刚骨,为我们家,为我,又换来了什么?”姜寒星也并不生气,但是有些话,就是越平静的说出来,越戳人心,“因为他的刚骨,我十五岁就流落街头,大人,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还是要活着,不然大人想我怎样?”
姜寒星一推手中沈环的头:“像他这样,为了报仇,把自己的命都送出去吗?前尘隔海,我现在就是想好好活着。”
又是很长一段沉默,杨昀又问:“那今日,你,包括他,来找我是干什么?”
姜寒星是不想说他叔父的那些事的,但他既然非要问,她也就说了。
“两年前,杨大学士还兼任着刑部尚书时,有一户姓沈的人家,因自己儿子毫无缘由,忽然入了狱而向京兆尹府报过案,京兆尹府一直委蛇拖延后,沈家夫妇又找上了刑部上告,但当时杨大学士以程序不合为由拒绝了,后来,这对夫妻的唯一的儿子死在了狱中,再后来,这一对夫妇也相继去世了。”
很简单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一个案子,但这就是沈家三口人的一生。
杨昀又沉默了,他今天实在是沉默了好多次,可每次他沉默完,都还是忍不住要问,这次他问姜寒星的是:“可这确实于程序不合啊,难道我叔父他做的有错吗?”
是啊,没错,可杨大学士如果就在这里,他敢问心丝毫无愧的说,他就是因为程序不合才拒绝的他们,没掺杂一点不愿牵扯进东厂事里的心吗?
杨大学士并不在,姜寒星没法这样问,所以她也就没这样说,她只是笑:“杨大学士如此做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若杨大学士当时通融下,或程序之外,肯情理上帮点忙,那沈家少爷,也不会死,站在这个角度上,身家留下来的人,恨一下杨大学士,也算是应该,不是毫无缘由吧。”
杨昀这回彻底不说话了。
姜寒星这才压着沈环告了别,然后,还没走出杨府那条胡同,姜寒星就给沈环摁在了墙上。
刚那些话都是忽悠那书呆子完的,这样说来,那那天看着沈家小少爷被带走的路人也都有冷漠的罪,再追根究底,沈家老爷和夫人那天为什么要放沈少爷出来玩,他沈环怎么不先去给夫人老爷的坟刨了骂一顿?
包括那周臣,他当时只是京兆尹府的一个按察使,姜寒星当时不是没查过这件事,周臣不仅没跟着那京兆尹敲诈勒索,他还曾劝过,只是没劝成,要说报仇,怎么着第一个都轮不着他。
而且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刚好周臣身上背负着那样多的秘辛,刚好就是他要复仇的人?
“所谓的复仇都是假象,”姜寒星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环,“就是要用这桩陈年旧案,好把周臣的案子掩盖过去,好一并把他背后的那些事掩盖过去。”
沈环笑了起来,圆圆眼睛又弯:“我就说瞒不过你,你打小就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