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盯着那个伤口,像是盯着那天她扯下面巾后,铺天盖地的烟灰。
别说她是刺伤了一个人,就算她是直接捅死了一个人,也不至于叫他们登时都离开,叫他们离开的,是混乱局面下,忽飘过来的烟灰。
姜寒星问母亲她这是干什么。
她说丈夫已经殉节死,做妻儿的哪有不陪着的道理。
其实能说是怪那天上门的那些人吗,也不全能,毕竟他们来之前,母亲其实已经得到了消息,已经存了死志,但人生在世,就是总要找些人来恨。
沈环猜得其实没错,她身手不错,脑子也算灵活,坑蒙拐骗也能活下去,如果不是为了什么,不至于非要进这毕竟与她有仇怨的东厂。
她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要找出来当年折辱她母亲的那个人是谁。
姜寒星视线从伤口上挪开,她伸手,轻轻给梁少散落衣衫又披了上去:“头儿,毕竟天冷,还是先穿好衣裳再干活吧。”
梁少停下了手上动作,扭过头来看她。
或许这世上许多傻子,但东厂这地方,显然是坏人多,真脑子特别不够用的,是做不了坏事的,尤其是他们两个这种,已经在林明雨跟前混了脸熟的。
所以梁少之前针对姜寒星,是因为看出来了她只是嘴上恭敬,实际上心里一点没拿他当新老大,现在她是不是终于拿他当新老大了他不知道,但她言语里的暗示,他听明白了。
梁少把姜寒星上下都打量了一番。
她其实长得真不赖,虽然身量看起来过于纤瘦,但正趁她那张脸,其他地方都是温婉清丽,偏那双眼睛璀璨得光华四射,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头发简单的束起来,挽个髻,都丝毫掩盖不住的艳光四射。
管她是为了什么忽然低声下气,送上门来的货,哪里有不要的。
梁少舔了舔嘴唇:“你不说我都忘了,还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晚上一起去喝一杯?今天破案子你也帮了大忙,理应要酬谢的。”
“行啊。”
姜寒星这样说着,手指向了沈环。
她知道沈环的用意,他是想告诉她,她的仇与她的仇,是一道的,沈环,或者说徐桓之的最后一环,从来就不是什么莫名其妙赌一把的刺杀,而是她。
他们赌的是她心中也有恨,赌的是她心中这恨浓烈到就算明知是被利用,也依然义无反顾。
姜寒星也不能说他们猜的不对,但她的确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她指着沈环问梁少:“那这人头儿想要怎么处理?本来就是京兆尹府与周臣那案子的嫌犯,如今还新添上了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什么周臣案……”
这个名字一出来,梁少眉头皱的心里的那点旖旎心思都要消失殆尽了:“是之前那个得罪了厂公,监牢里还死鸭子嘴硬,前几天莫名横死了的周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