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门口静静的停着一辆外来的黑色商务车，车身已被白雪覆盖，看样子总部的人抵达有一段时间了。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楼道，现在却沉寂无声。偶尔遇见一名同事，对方也只是点头示意便匆匆离去，仿佛害怕被人发现彼此间有任何联系。这种异样的氛围让贺崇光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回来后先去找马副部长。”这是贺崇光回单位前王燕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

那条信息让贺崇光更添了几分警觉。他没有乘电梯，而是走的消防楼梯，直接去往财务部所在的楼层。马天明一见到他，立刻起身出门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关上了门。

“你怎么一身酒气？”这是马天明说的第一句话，紧接着他又说：“你被老曲坑了。”

“坑？什么意思。”贺崇光困惑地问。

“你去年底是不是从工程部转了457万的备用金给新大地公司支付材料款？”马天明急切地询问。

“是啊，老曲说这个事儿很急，那时他人在外地出差就让我把这事儿办了。”贺崇光回答。

“那后来补审批手续了吗？”马天明追问。

“当然补了。”贺崇光肯定的说着，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拿给老曲签字的时候，他在打电话，让我放到桌子上，后来告诉我已签好交给你们了。”

“没给！这里只有你签字的转账申请，没有审批手续。”马天明很肯定的回答。

“怎么可能？”贺崇光震惊。“那财务部为什么不出提醒？”

“材料备用金本来就不在财务监管里面，只要有工程部负责人的签字，财务就可以转账。”

贺崇光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惊出一身汗，顿时醉意全无。

马天明叹了口气，“我直说了吧，这事儿搁以前顶多属于违规，可偏偏最近出了一档子事。这个新大地公司给咱们兰州的公司供了一批材料，都不是国家标准的，导致政府的一个地下仓库项目验收不合格。也不知道为什么处罚的特别严，不但顶格罚款，还听说兰州公司那边抓了好几个人。于是总公司就开始彻查整个集团与新大地公司的业务往来，结果发现了这笔款缺少审批手续，所以派人来调查。听说这次要是查到谁在里面吃了回扣，直接就按挪用资金报警处理。”

新大地、去年底、457万——这些词在贺崇光的脑海中回荡，让他不禁回想起那一天与曲建国的对话。

曲建国一边悠闲地沏着工夫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贺副部长，你主持部门工作有一年了吧？”

“是的，曲总。”贺崇光端坐着回答，“上个月13号刚好满一年。”

“我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曲建国微笑着说，“主持工作满一年，如果有上级领导的推荐，就有机会转为正职，你知道不？”

贺崇光听后，带着期待，急忙回答道：“还望曲总多多栽培。”

曲建国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的感觉。他没直接回应贺崇光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谈到了另一件事：“我听说公司北郊项目的合作伙伴抱怨我们支付不及时，导致他们无法给农民工发工资？”

“您是指新大地公司吗？”贺崇光问。

曲建国点了点头。

“他们的工程进度严重滞后，”贺崇光解释道，“我们是按照工程进度付款的，程序上没有问题。至于工人工资发不出来，据我所知，是因为新大地公司将这部分专项款用在了其它地方。”

“这些都是你们的工作范畴。”曲建国轻轻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我只是关心那些农民工。他们辛苦了一年，如果过年拿不到工资，回不了家，影响可不好。”

贺崇光立刻明白了曲建国的意思，急忙说：“那我现在就向公司申请，提前预支下一阶段的施工费。”

正准备喝口烫茶的曲建国，听到这话后，气的将茶碗磕在桌子上，“你刚才还说工程项目滞后，现在又提前预支费用，这不是违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