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贺一阳出现在镜头前。
“姥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再等两天我们就回去。姥爷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真的吗?谢谢姥爷!”贺一阳兴奋地喊道。
“阳阳,你看这边有好多大轮船。”说着,江瑞荣将镜头转向了海港。只见一艘艘货轮载着沉重的物资驶离港口,宛如沙漠丝绸之路上的驼队般壮观。
“哇!好多大轮船啊!”突然,细心的贺一阳发现了一个问题。
“姥爷,这些船身上的‘N’是什么意思?”
江瑞荣这才注意到,那些轮船的船舷处统一喷绘着醒目的白色‘N’字样。他知晓那个位置通常是标注船名的地方,心中不由犯起嘀咕:总不可能所有的船都叫“N”吧。于是,他温和地对孙子说:“姥爷现在也不清楚这个“N”代表什么,等一会我去找人问问,一旦弄明白了,就立刻告诉你。”
“好了,爸爸妈妈,你们就把这次意外当做一个假期来享受。反正西安这几天又是降温又是下雪的,回来也遭罪。”江思文从儿子手里拿过电话,叮嘱着老两口注意身体。
江瑞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此时他的思绪都被眼前这个“N”字所困扰。他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年国家为了应对苏修和美帝的核威胁,在东大国腹地掀起了一场以备战为指导思想的大规模基建工程,史称“三线工程”。当年参与建设的队伍为了严守机密,纷纷采用了代号进行称呼。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所在的航天五院,以前便是以数字“5”为代号的深空卫星探测单位。
看着这些被聚在海花岛上的人,他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尤其是那个“N”字,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压抑。
回想起这次海南之行,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不寻常的气息。退休五年有余的他,从未接到过单位的任何联系。而这次却以慰问的名义,被安排了海南游。更让他感到蹊跷的是,这次活动还特别强调必须携带配偶参加,除此之外不能带任何人。
而所谓的海南游,也不过是单位给他们定好了机票和酒店,其余时间则任由他们自行安排。一开始,他和妻子还为此感到高兴,毕竟风景秀丽的海南岛历来是国内外游客的热门度假地,既然有人买单,他们还能享受一段无人打扰的二人时光,何乐而不为。然而,随着回程日期的临近,单位却突然通知他们因天气原因无法买到三亚的回程机票,让他们继续在海南等待。
这一等就是一周时间,期间酒店的人建议他们从海口回,就算坐不上飞机,还有渡轮和火车可以离开海南,过了海峡交通就方便多了。两人一合计,玩也玩够了,还是回家要紧,单位回程机票这个便宜就不占了。就在他们顺利买上机票准备离开时,却没想到会被机场拦下,送到了这个海花岛。
江瑞荣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天晚上与妻子争吵的情景。那时,他刚抹完痔疮膏,屁股上的疼痛让他心情烦躁不已,而妻子的数落更是让他无法忍受。
“都怪你,当初单位买不到机票的时候我们就该想办法走了,非要耽误一周时间,还说什么食宿都是单位掏钱,多享受一天是一天。现在好了,下雪下的家也回不去。”妻子的话语中充满了责备。
“呵,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是不是你说的,现在出了问题就赖在我一个人头上。再说了,也就是下雪的原因,等天气好了不就可以回家了。”他反驳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怒。
“那要是雪不停呢,是不是就一直在这里待着,你自己看看天气预报,后面多少天都显示的是大雪花。”妻子怼的他哑口无言,江瑞荣索性翻过身装睡,以沉默应对。这是他对付妻子的最后办法,作为科研工作者的他,嘴拙,吵也吵不过,也说不了甜言蜜语。但这也是梁欣当初看上他的原因之一,人老实不会油嘴滑舌。
其实江瑞荣的内心比妻子还要焦急。有件事他一直没说,那就是这次海南行并非所有退休人员都有份,只是选中了少数人。一开始没说,是怕妻子虚荣心作祟,到处炫耀,为此他甚至打消了约老同事一起搭伴出游的念头。
现在则是不敢说,因为事情的走向越发蹊跷。他发现这些被安排来海南旅游的老同事都有个共同点,就是理论知识丰富、业务能力出众,他们在岗期间几乎都是标兵级别的人物。但目前没有一个离开海南岛,不是在酒店等单位安排回程的机票,就是像他们一样想自行离开,结果被带去集中安置。如果现在将这些情况告诉妻子,只怕她会胡思乱想,会因为猜测而陷入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