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木头的鼓励,反正什么恶劣的境况,到了他这里,他都能往好的地方看。
这人是没生过病,没被病痛折磨过,还很乐观,战斗力无限,不过,她睥睨着他想,也许你这家伙真到了生病的时候也是硬汉一条。
木晨曦问,“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在想以后等你生了病的时候,我会怎么照顾你。”
在木晨曦看来,这话当然温婉,问题是她的眼神倒是露着许多狡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知道你是不是真这么想的,”木晨曦笑着说,“指定心里有事情。”
“略略略,”敏敏做了个怪相,“好了,说正事,年后五车老哥,少爷和小满要入股,咱自己没有一点表示也不行。”
“我们搭草台班子呢,需要表示什么?”
“我们自己不出钱吗?”敏敏说,“少爷说他不领工资干活,等游戏上线了再分钱,小满直接带人带技术,也是自带粮草进组,五车老哥有人脉,平时还能带带少爷,人还拿十万块钱进来,大家信任你,让你当大股东,总经理。木总倒是好,穷习惯了,遇事想的都是撸起袖子直接上,可我们怎么着也得往公司账户里打点钱吧?”
老婆这一提醒,木晨曦恍然大悟,“对啊,差点没想到这个。”
“你这个人,”敏敏说,“在外面倒是八面玲珑的,跟自己好朋友面前,随意得很。兄弟朋友们对你真有够好的。木总,大家一起来拾你这堆柴了,你自己要有一个总经理的担当和样子,知道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狡黠目光不见了,代之认真的神色。
“老婆教育得是,我知道了。”
敏敏拿出手机,然后打开了记事本,她记得自己琢磨过此事,但是细节已经忘掉了,但很多事情她都会用记事本预防性地把细节记下来,时间长了,她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的记性不好而产生幽怨情绪。
她看了看记事本上的记录然后说,“咱俩的社保,之前我让小佳陪我去社保局都搞清楚了,还有我自己的社保卡也拿到了。一会儿我把我俩的社保交了,除开装修的钱,我们还剩四万出头一点的钱,交完房租还剩三万,这三万就不要动了,年底演出多,还有你的稿费版税都省着点花,过完年凑四万块转到公司账上去。”
“那到时候我们公司就有十四万的资金了,可以干好多事情了。”
“嗯对,”敏敏说,“十四万怎么花,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还有就是,争取明年咱俩再投一点钱到公司里去,好了,就这些,要说多了,怕你也烦。”
我怎么会烦呢?木晨曦想,她这完全就是一个家教严格的富家女在认认真真对待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事业。转念他又想起乐队的事情,他考虑了一下说,“要不然少转一点到公司去吧,乐队也要用钱啊。”
“乐队没有那么急迫,”她说,“小江和小胡都有场子跑,我写的歌也没有那么多,再说,我也留了钱的呀,装修钱就是。到时候有地方唱歌录歌录视频了,乐队可以在工作室里做事情,要等歌有了反响,才会有平台来约演奏级母带,到时候再说。上次咱俩不是又把《寻找小糖人》看了一遍吗?”
木晨曦看着敏敏的笑容,懂了她的心思。她太粉罗德里格斯了,《寻找小糖人》就是关于罗德里格斯的纪录片,而拍摄纪录片的瑞典导演马利克押上了自己的家当之后仍然不够,纪录片的最后部分完全是使用iphone拍摄的,这一点也没有影响该片赢得第八十五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长片奖”。
也像上次他们经老范力荐,一起去看的那部纪录片《里斯本丸沉没》一样。
这世界破破烂烂,但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做着看上去并不赚钱的事情。
见木晨曦不说话,敏敏又说,“你开发游戏的机子也很烂啊,影响你开发木木镇了吗?这是咱俩的事业,我自己心里有分寸。”
她拉着他又走了几步,她手机有微信提示声,是孟佳找她了。
“好了老公,你去干活吧,我也要去赚钱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上车,对司机说,“师傅你好,去电视台。”
然后又冲他咧嘴笑起来,露出那可爱的尖虎牙说,“走了,老公,你路上慢点。”
“好。”
出租车很快从视野中消失,木晨曦还呆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片刻,他心里升起团团暖流,这是家里的女主人呢,他想。
其实她不止一次说过,娘惹嫁给别人,操持家务旺夫旺家,帮衬娘家那是传统。她说尤其是像她这样另起炉灶的,把小家拾掇好是本分。
几百年来,他们在那个世界的南洋就是这样开枝散叶扎根下来的。每个家族的族谱上,都明明确确写着祖宗奶奶的名字,大部分的家庭,也都延续着以老太太为尊的传统。
也许这些传统都刻在她的脑子里了吧?
也不尽然,木晨曦想,还是因为她内心里总是向往着善良美好的一面。
文化传统这种东西,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其实也是在不断地被修正,不好的,泯灭人性的总会被反抗,然后在反抗中逐渐消亡,也会有好的部分被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他给敏敏发了条消息,【那我尽快把隔音房做出来,这样你好有个自己的基地。话都叫你说完了,搞得我都没法补充。】
她很快回复,【那你看我美吗?】
【美。】
她又回,【过几天看你做木工了,还没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