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即使你死了，我依旧是天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当个天帝试试。

魔界枕戈待旦，天界一盘散沙，润玉，你以为我不逼你就有退路？”邝露看着润玉，淡淡的，冷冷的，带着一丝怜悯。

我说过，我还没有落魄到要你来怜悯！润玉拂袖，精美的餐食，流溢满桌。

***

不过数月，天界波澜变幻。

天后干政，天帝受制，魔界蠢蠢欲动，人界天灾人祸。

而此时，润玉正倚在花树下，饮酒作乐，一派魏晋之风。

几位美人轻歌曼舞，丝竹管乐奢靡却不失清雅。

“天后……”女侍看着面无表情的天后。

“他是做给我看的，这是我出宫练兵的必经之路……无妨，给他选十个美人，今夜送到他的寝宫。”天后一身戎装，无暇多看。如果是被保护的，被爱的，那么她不会这样辛苦吧。

可惜没有如果，而且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如果。

历劫之前，她也许会想要那样的日子，可是历劫之后，她知道，在其位谋其政，选择了什么生活就要背负什么责任。

比如今天。

“陛下可是回寝宫了？”邝露看着天色，淡淡的问了一句。

她烧了那座宫殿之后，在天界的威信一下子就立了起来，有人说她善妒，有人说她霸道，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上位者，有很多时候，宁可让人恐惧，也不能让人觉得软弱。

“回禀天后，陛下刚刚回宫。”

“今日元日，本宫要去陛下那边，你去安排一下。”

“是……”宫娥有些尴尬，天后娘娘，果然是天后娘娘，当年能一心一意的只身闯入璇玑宫，如今作为明媒正娶的天后，自然也能闯入陛下的寝宫……不奇怪……不奇怪……

“娘娘这是……”

“该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邝露举步，走出自己的宫殿。

“娘娘霸气。”身边亲近的宫娥满眼的敬佩。

“我也是被逼出来的。”邝露哭笑不得，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等了他几百年，追了他几百年，被他晾了几百年，还等下去那就是傻子了。

***

“叩见陛下。”邝露行的是大礼，她从来都是对他行大礼，不论旁人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邝露对他的敬爱却是所有人眼中毋庸置疑的。

润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红衣女子，这是第二次，她穿红衣。

“朕说过，朕不喜欢红色。”

邝露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天后今日过来，寓意何为。”润玉也不想和她多说什么。

“今日是元日，我是天后，不论如何，只要我和陛下都在宫中，我就一定会过来。”邝露抬起头，看着润玉。

润玉准备入睡了，所以室内只有昏黄的烛光，他本就清俊的容貌，在其中氤氲，越发动人心魄。

“若我不愿与你共处一室呢？”

那样温柔的人，说着那样绝情的话，奇异的恰合。

邝露笑了，他一直觉得她别有居心，那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别有居心吧！

邝露站起身，自顾自的放下长发，洗去妆容，脱掉那身红衣，就这样站在润玉的面前。

“你做什么？！”润玉别过头，不愿看她。

“我散发素颜的模样，我不着寸缕的模样，只有你有资格看见。”

“………朕不想看见。”润玉闭紧双眼，侧过身。

“元日来此，是我的责任，看我的模样，是你的权利，你可以放弃你的权利，但是我不可能辜负我的责任。”邝露历劫几百世，身体换了一具又一具，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非男非女。

“不知廉耻！”润玉恼羞成怒，简直就要拂袖而去，“这是……你居然在这里设了结界？！”

“陛下，所谓仙人，若是连皮相都看不透，那也只配在天界打杂了，放心，我只是过来睡觉，不会睡你。”

“邝露，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润玉觉得极其耻辱。

“这种人？呵呵，我只不过把你当成我的君，我的夫，而你只是忘了，你是我的君，我的夫。”邝露很无所谓，捡起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我说过了，我对你，已经断了念想，我会尽我的责。”

“不过是历劫，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润玉皱眉，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温婉的邝露，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过是历劫……我当过乞丐，一路乞讨，饿得什么都吃，看见地上的狗屎冒着热气，都想试试什么味道，我当过人奴，看着自己被叫价出卖，活生生的剥皮作画，我遇到过大战，我只是一个小兵，前面是刀，后面是枪，身边都是血肉……陛下，生死都不苦，真的苦，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曾经的邝露是羞涩的，是怯懦的，是一个小女孩。

现在的邝露爱着曾经的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

“……”润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知道了，想要大家都过得好，那就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上行下效，才能一点点改变那些东西……罢了，睡吧，时间不早了。”邝露自顾自灭了烛火，绕开润玉钻进被子。

他在想什么？会想多久？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你的各司其职，就是和北斗星君搂搂抱抱？”黑暗中，那声音如同投入黑色池水的巨石，沉重。

“……”

“呵呵。”润玉苦笑。

“我最恨背叛。”邝露缓缓开口，“所以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是你的妻子，只要我还是这个身份，那么拥有这具身体的人，就只会是你，即使你不要，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你还想演到什么时候？”润玉的声音很轻，很疲惫。

“……那我直接证明给你看。”

黑暗中润玉被邝露勾住脖子压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润玉猛地挥出一掌，想要推开邝露。

“证明给你看。”邝露受了那一掌，反手直接卸了润玉那条胳膊。

剧烈的疼痛，瞬间让润玉满头大汗。

“针对关节的技巧，历劫的时候学会的。”邝露拉着润玉那只手，“我知道你这人感情特别固执，我不想为难你，可是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人格。”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奇怪的甜香。

“……”

“怎么，吓傻了？”邝露看着目瞪口呆的润玉，觉得他有点可爱。

邝露很快退出来，“放心，你还是干净的，就那么一下下，玷污不了你的爱情。”

“……”

“该不会是被我坐断了吧？”邝露想到这可能，顿时也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润玉‘仙子’反身掐住了脖子。

润玉左手已经被他自己用仙法接了回来，此刻他瞠目欲裂，怒视着邝露，“你……”

“咳咳咳……”邝露拍打着润玉的肩膀。

“你该死！”那么细的脖子，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微微吐力就能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