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她现在穿得是男装,加上年纪不大又化了粗眉妆,此刻稍微压低声音,看上去、听上去确实只是个半大的绝色少年。
揽在她腰侧的掌心微微收紧,沈北枭这才注意到他抱着的是个少年,眸中的情愫褪去,同时松了手任由顾云珂一屁股掉在地上。
“哎哟!”
她后背着地,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儿全都沾在月牙白的衣裳和散开的发尾。那一对经过眉墨粗描的剑眉皱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把她丢在地上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这个把人给随手扔了?
顾云珂这副惊诧委屈样子,活脱脱成了吃瘪的少年郎。
沈北枭看清楚了,炙热的心也跟着冷静了,朝平躺在地上的少年郎伸出手:“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公子家中可有适龄的姊妹?”
顾云珂心里有气,拍开他伸过来的大手:“我家就我一……总之我家中没有别的姐妹了。这位爷您这样问,更唐突了,所以别问了!”
很少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
沈北枭狭长的眸子微眯,他敢肯定眼前这个少年郎,和他梦中的女子长相有九分相似。
如果不是家中有血缘关系的亲姊妹,世间又怎么会有两张如此相似的面容?
沈北枭的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知道了,眼前的“少年”是在骗他。
月色迷人眼,惹人醉几分。
可再怎样迷人眼,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会分不清眼前之人是男是女?
沈北枭伸手紧握住顾云珂的手腕,几乎是拎小鸡似的,一把将瘦削的少年郎给扶了起来,桀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男生女相的很多,但像她一样的软乎的,少之又少。
掌心感觉到少年纤细手腕的体温,沈北枭心头微颤,低声笑了起来:“便是唐突了,又如何?”
他这么问,倒让顾云珂无话反驳。
好生霸道……
因为前世偶尔的见面相处,她还算了解沈璟晏这位四叔的脾气。
因是圣上和王后的最小的儿子,沈北枭从小难免被偏疼了一些,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长大后天生古怪且难驯服,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练武打仗。
上一世沈北枭在国战中断了双腿,狼狈的回了景国又恰逢母后病逝,脾气就愈发乖戾暴虐。
长了张多情郎的脸,做得却都是蛮横之事,无妻也无子嗣,日日与轮椅相伴,哪怕瘸了残了,行事依旧心狠手辣。
坊间给这位爷取了活阎王的外号。
这一世再次见到沈北枭,顾云珂平复了糟糕的心情,先瞥了眼男人衣袍之下修长笔直的双腿。
他的腿,此刻还没废呢。
顾云珂站直了也只能看到沈北枭的胸膛,鸦青色披风表面那一对儿暗纹金边所绣的大蟒栩栩如生。
她的手腕还被桎梏着,只能低下头:“请你放手,我站稳了,不劳烦你扶着。”
他的眼神缓缓移动着,最终停留在了她身上。目光所及之处,是她那绝美的小脸,宛如雪山之巅盛开的冰莲花般清丽脱俗,令人心生好感,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心。
而此时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月牙白色的男子款式衣袍。或许是因为刚刚爬了回树,衣袍在摩擦和拉扯中略显凌乱,衣领处已经松开了一个角,使得那一段原本被隐藏起来的白皙纤细脖颈,若隐若现地展现在眼前。
泠泠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恰好映照在她的肌肤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唯有女子,可以美至如此。
她就是他的梦中之人,那个顾盼生姿、明艳勾人的妖精。一阵恍惚后,沈北枭终于想起来,他曾经何时见过她,只不过那会儿她年纪尚小。
沈北枭压下心底的好奇,松了手:“这位……公子,请便。”
他的眼神带笑掠过她的眉毛,这傻姑娘大概还没发现,刚才蹭来蹭去,眉墨早就蹭掉了一些,露出一点柳叶眉的娇俏尖尖儿。
身体没了支撑,顾云珂崴了脚,往后退了几步,被他抓过的右手背在身后嫌弃的蹭了几下。
哪怕这一世她不会嫁给沈璟晏,和沈北枭之间更不存在叔叔和侄妻关系,可她就是不想和他有再多的瓜葛。
不管是因为那场不切实际的旖旎梦境,还是因为其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帮着亲侄子沈璟晏屠杀血脉亲人的活阎王,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