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荣立刻接话:“那厮把手谕给我看了,上面的印信的确不假。刑部和咱们一直不对付,五年前,刑部一处的旧掌事,中饱私囊、盗卖官物,被我撞见上报了朝廷。”
自那事以后,刑部和顾家便是水火不容,所以这桩事,倒也算不上来的莫名其妙,反而是有迹可循了。
至于沈北枭在乾坤楼底下的秘密赌坊,见到左丞相李相德一事。
顾云珂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该说。
如果不提起沈北枭,就不能再提到乾坤楼和出现在乾坤楼的李相德。否则祖父和爹爹一定会问清楚,她是从何处得知这样的消息的。
况且没有任何证据,污蔑重臣,乃是死罪一条。
“小九聪慧,倘若你没有向温家少公子打听这事,我们也无从知晓。”顾老爷子握着毛笔,从容不迫的落下一行潇洒的行楷,“既然知道有人暗中要对我们顾家不利,咱们就不能坐以待毙。”
顾云珂凑近一瞧。
【行到水穷处】
后半句还未添上,顾老爷子就停了笔,将宝贝的狼豪笔递给宝贝孙女儿,慈祥的笑道:“来,给祖父添上后半句。”
小时候,她的书法就是顾国章亲手教的。
老爷子虽是武将,但出生世家大族,文墨算不上精通,不过那一手书法,就像他本人的性格——铁画银钩、执笔如长刃气势如虹。
“祖父不怕小九毁了您的墨宝,我当然愿意为您添上。”顾云珂俏皮的歪着脑袋,接过毛笔蘸了墨水,垂眸恬静自如的微动手腕,字字笔走龙蛇,和顾国章的字迹相像程度足足有八分。
【坐看云起时】
上等的宣纸染开墨迹,两行大字出自祖孙俩不同的手中,字迹根骨强劲有力,犹如蛟龙出海,气势凌人。
“荣儿,你来看看,我和小九这字写得是不是极好,小九的笔力可是有进步了?”顾国章拿起宣纸,小心翼翼的拎起来,吹了吹再献宝似的让长子赶紧过来欣赏一眼。
顾叶荣没空关心祖孙俩的书法艺术互动,在书桌前来回走动,背着手有些心慌意乱,“爹,距离朝廷派兵出征没几日了,顶多一周时间,我和云瑞不在家中,你们该如何布防?”
“布什么防,他娘的防?”顾国章淡定的问候一了句人家的老母,随即招呼来书房外洒扫的家丁,“来,把咱们小姐的字,拿去让人裱上,别给弄脏弄坏了昂!”
老爷子情绪稳定的,像活了千年的老王八……
顾云珂思绪飘散,盯着砚台里的黑墨,心里没了底。
前世顾家遭到佞臣的弹劾打压,怎么着也得在太后驾返瑶池、沈东临登基之后的中期。天玺四年,那时候三国已灭一国,只剩下北方的夷国,和景国维持对立抗衡。
漠北夷国拥有最强壮的重甲铁骑,既难攻又难守。
所有派出去的将领或无功而返,或马革裹尸。眼看夷国重甲马上就要杀进中原最后的城关,满朝文武只有顾家敢接下圣旨,出征漠北。
就因为那一仗顾叶荣战败了,输了城池。漠北提出只要城关,倘若不应便杀尽城中妇孺老弱,再把年轻力壮的男子抓到关外做奴隶。
前后皆无退路,景国其他几条战线吃紧,绝对不会再派援兵给他们。
作为首将,顾叶荣为了保下城中的无辜百姓,不得不让信使快马加鞭回景都,让圣上为了黎明百姓,暂时割让那一城,以后再夺回来便是。
沈东临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