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珂记得他。
几个月前她来大觉寺取回玉佩,带她上山的就是眼前这个小胖和尚。
“小师父,怎么又是你在山下干活?”
顾云珂眉眼含笑,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袋饴糖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摇了摇头想拒绝好意,但顾云珂执意塞给他,小孩子便乐呵呵的收下,跟在她身后陪着上山,一口一个“心善的施主”,叫顾云珂心下放松。
景都尔虞我诈,也只有徜徉在山水佛寺之间,才能得片刻安宁。
抬头看着建在山间的古寺,顾云珂伸手遮掩了头顶落下的烈阳。她本不信这些,自打穿越到古代,又一遭重生后,世间的离奇,就不得不相信了。
“话说小师父,你师父是无檎师父吧?”顾云珂回头询问小家伙。
小胖子拎着水桶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当,停下抹去额头的汗,嘿嘿一笑:“是啊施主,我师父叫无檎,我师父的师父叫无裘,就是我的师祖。我师祖眼睛瞧不见,但他摸骨的本事为天授。”
双眼不明,却可窥见人心。
顾云珂想起来了,测她凤命贵重的,就是无裘老师父。
六月天,爬上山已是汗津津。
上回起火的厢房重新翻修恢复如新。
小和尚还是把她带去了沈北枭住过的那一间,勤劳懂事给她打来了清池的凉水,告诉她无檎此刻还在诵经,等她沐浴后再去佛法堂见他。
清池的水凉快干净,顾云珂简单冲洗后,来时的衣裳汗湿,没法再继续,只能换上小和尚摆在一旁的灰青色素袍长衫,俨然像个佛法森严的清秀和尚。
之前在寺内小住过几日,佛法堂的位置很容易就能找到,顾云珂沿着荷塘的小路走进堂内,无檎正坐在檐下煮茶观棋,见她来了,也未起身。
“无檎师父。”顾云珂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你找我来有何事要谈?”
无檎生得清秀,笑起来亦是俊美,指了指桌上的残局:“殿下出征,无人陪贫僧下棋。”
他话故意说一半,顾云珂却懂了。
“所以路途迢迢,你非要今日把我叫来,就是找我……下棋?”
无檎闻言微笑点头。
她这是被耍了?
顾云珂失笑:“那师父怕是要失望了,我棋艺属实一般,你和我下棋,不仅下不过瘾,还会惹一肚子气。”
茶香雾气溢出,无檎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给她,“施主说笑了,棋艺不在精,而是在心。贫僧见你眼下留青,想来这几日亦是入夜难寐,辗转反侧了,这是山上的草药,对失眠有效,施主不妨尝尝?”
顾云珂张了张嘴,近日确实没睡好,心里藏了一大堆事,本不想特地来大觉寺一趟,又怕是真有什么事非要她来不可,结果这光头和尚只是少了沈北枭这个棋伴,找她来下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