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晌午,八月的天气闷热,又赶上了益州的小雨季。
清晨还是阳光大绽,顾云珂刚走出帐子,抬头一看天上的乌云密集,轰隆隆的攒着雨,身上闷热的叫人不利索。
偏偏老天爷捉弄人,就是光打雷不下雨,让人喘不过气照样不下雨。
顾叶荣手里拿着兵书,悠哉悠哉的躺在榻上,脸上的小疙瘩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顾云瑄给顾叶荣嘴唇上抹了干面粉,看上去和昨晚一样,挺像回事儿。为了让老爹提前进入虚弱状态,顾云珂稍微叮嘱了几句,并没有待太久,拐个弯儿去了不远处的其他帐子。
军医刚从帐子里走出来,迎面和顾云珂遇上,老军医拱手行礼:“小殿下。”
一句小殿下,把顾云珂弄懵了。
昨日还是小王妃,今日成小殿下了?
随即想起沈北枭硬塞给她的“假王孙”身份,想必是通知了营里的所有人,但凡见到她一律改口叫小王妃。
顾云珂缓和了回过神,清了清嗓子继续用少年音问道:“老先生,帐子里的人情况如何了?”
“已经清醒了,身上的伤也处理过了。那罪奴听说是小殿下坚持要救他,嘴上念叨着想见您。”
看来是高副将多嘴,把昨夜的事说给了牧流云。
顾云珂走进帐子,看到坐在地上发呆的男子,脑海里关于前世的记忆,竟是无比清晰。沈璟晏的那一箭,刺穿了牧流云的左胸膛,就在他拼死给她带回消息的雨夜,顾云珂彻底看清了沈璟晏的面目。
“您是……”
罪奴脸上的烙印未消,注意到有人进来,警惕的贴在边缘。
顾云珂忍着歉疚,走过去保持了安全距离,半蹲下看着他:“昨夜是我坚持让他们把你一同带出来,你现在怎么样,身上的伤可还疼?”
她太了解牧流云了,不熟悉对方之前,他比野狼还要警惕,熟悉之后就像忠犬。
“原来是您!”他扑通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贵人搭救,敢问贵人名讳?”
“顾云珂,你呢?”
“罪奴牧流云,叩谢贵人大恩!”
和前世一样,因为感激,牧流云很快对她敞开心扉,满脸都写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罪奴这样屈辱的身份,是从漠北夷国那边传过来的。出身低贱的孩子,打小就是罪奴,被贩卖给一些需要人力的经商者,比如跑船捞海的,或者建楼苦力的。
牧流云小时候被卖给了船夫,船夫对他还算不错,后来三国战乱,海捞的生意无法维持,船夫病死之后,这一批罪奴被押送到了边境守关。
同样都是无辜百姓,只不过所属的国家不同。牧流云不愿当战乱的刽子手,做了逃兵进入了景国国界,却不料被乾坤楼的贩子盯上,几人将他打晕后,关进了死斗场。
这些事,皆是前世牧流云亲口告诉顾云珂的。
罪奴是屈辱,是抹不掉的伤疤。
“牧流云,你以后不必再用罪奴自称。你叫牧流云,你有名字,日后没人会把你当成物品,卖来卖去,你和其他人一样,是平等的。你自由了,明白了?”
顾云珂一字一句耐心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