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嗣涕泗横流,躬身应诺,先是向赵德昭拜了一拜,后再向赵光义拱手领命。
而后慨然领命而去,领本部士卒借助于云梯,开始登城作战。
见荆嗣既去,赵光义又再度醒悟过来,试图找补着什么!
随即又对田重进道:“如此猛士,不可轻抛,卿且去安排其他人等同时攀城,以减其压力。”
田重进拱手道:“陛下与大王仁爱之心,如将士知晓必人人心存感激,奋勇争先。”
赵光义并不觉得今日便有人可以登上城楼,正准备亲自巡视军队以作激励时,便闻城墙上喊杀声激烈起来,抬首望向城墙就只见荆嗣持盾咬刀沿云梯快速攀爬,最终不负众望,率先登上太原城楼,与太原西城矮墙之内的守军展开殊死搏斗。
不由一时愕然,难得恍惚。
荆嗣确实勇猛绝伦,其与麾下百余人一起,皆是左手持盾,右手持刀,配合妥当,真真是如猛虎饿狼一般,连续格杀不断,须臾之间,就要杀散太原城西当面来堵截的守军。
可惜太原城西乃是汉国重兵驻守之地,还不待后续宋军自此处突入,准备以点破面,今日就攻破太原城时。
汉军便调来后续援军,朝着荆嗣这百余人蜂拥而上,荆嗣大声嘶吼,奋力抵挡,其人张嘴时满口流血,呼喊时,嘴里喷出血雾,那是他的牙齿被敌人的刀剑刺落;他挥舞起来的胳膊,一只手已经血肉模糊,那是炮石击碎了它;他飞起来的一只脚,带着两支雕翎箭,那是被守军飞羽所伤。
赵德昭在城下看得很是感动,见荆嗣受伤不轻,赶紧上前对赵光义道:“官家,太原城迟早为我军所有,不宜在抛洒军士了。”
赵光义闻言亦觉有理,便派人将荆嗣叫了回来,当场召见了他,当即给了他慰勉和赏赐。让其回营养伤,以待再战。
攻城一直持续到二十五日傍晚日头偏西,除城西荆嗣登上城楼外,其余三面并未有太大进展,仅是杀伤汉国守军,而宋军自身伤亡亦是不小。
故此,宋军不得不鸣金收兵,以图来日再战!
月光之下,第一轮攻击暂停。远山有烽烟,城楼有悲笳。四野的炊火,照亮了堆放在营帐内外的羽箭,军营内像燕尾一样两角叉开的军旗,在星月之下有一种浮缓着的悲怆意味。在前唐时,这类旗帜可以称为“蝥弧”。
虽然今日未攻下太原城,而己方也颇有伤亡,但几处营帐中,将校们却是兴致不低,在星垂平野的汾水之滨,互相讲述攻城时出生入死的瞬间,有几个将军甚至不卸掉沉重的盔甲,就在篝火之旁举着器具——或陶碗,或锡壶,或觚,或盅,或盏——跳起舞来,军士们助兴,有人会自发拍打其身旁是刀枪盾牌。
夜色深时,司务挥舞起一面旗帜,一波一波,渐次传递到绵延几十里的大营,此起彼伏地传来一声声呼喊,这是夜寝的口令。
这一幕,令人遥想起唐人《塞下曲》的意境:“野幕敞琼筵,羌戎贺劳旋。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