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注意小心,别靠太近!”
中年道士低声呼喊,用手势制止了身后两三个踮脚探头的弟子。
“玄青,和它们说,开始吧。”
“师兄,万事安全为上,不行就撤,大不了再等几年。我可不想看你开膛破肚、血肉模糊的,这里也没人会缝肚皮。”
“你这臭小子!”杜松涛无奈,摇头笑骂。
“吼!”邹玄青正了正色,喉咙里模仿出低低的虎吼。
而两只黑虎也低伏了上半身,嘴里露出呜呜的沉声,仿若警示。
老道人这时挪步到周游身旁:“小道友,不用太紧张。这两只‘山君师兄’,历来下手有分寸的。”
下手?下爪和下嘴还差不多吧。
周游微微苦笑:“老仙长,你们往年的地官赦罪醮,也是这样人虎相斗?”
老道人捻须颔首:“与其说是相斗,不如说是老祖宗们的仙睿过人。也许祖师爷掐指一算,能算出到了我们这一代,门派不兴,子孙凋敝,所以养了虎群,来当历代弟子的对手。”
“如果松涛和玄青能与两只山君打得难解难分,相持一段时间就算得了认可,过关了。它们会衔出洞里的珠子,去到那边的山岗顶上。和碧霞剑仙派有缘的‘仙家’,倘若真是命中既定,就可以从那颗珠子里面,拿到那件传承千年的宝物了。”
周游忍住吞到喉间的话语。
好像很有可能,这所谓祖师爷的安排,其实是千年前的赵灵筝、或许还要加上他,搞出的布置……
说话间,两人两虎已然相撞到一起。
身形较小的黑虎,如豹一般,绷腿蓄势,骤然扑动。杜松涛并步正立,左右手错分相反握紧剑柄,上举木剑齐头偏后。
随着一记猛扑,杜松涛闷哼一声,退步格挡卸力,承接下黑虎的发难先击后,马上改步为左弓,剑尖圆转变朝前,一记掠砍作为反击。
“聚鼎势啊,稳扎稳打,杜师兄心里有数的。”
周游听见身旁其他的剑仙派弟子,纷纷小声讨论。
聚鼎势是剑招中常见的起手式,取其如鼎格中正,不偏不倚,进可中击,退可格挡,是较为保守的剑势。
不过,在场人没人会评价杜松涛的选择保守——毕竟也不看看对手是谁,那就根本不是个人,要么艺高人胆大,要么有意求死,才敢打法激进……
而众人看向邹玄青时,更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所面对的是一只成年体型的猛虎,这只黑虎毛色斑杂,两耳后面各有一个白茸毛点。
在夜幕下从后面看,就像它的脑后也长了两只慑人的眼睛一样。
“这就是‘白额吊睛大虫’的说法中,吊睛的来历吧。”
周游眼睛不眨,看着邹玄青与黑虎的搏斗。他两手空空,仅凭身法脚步挪移躲闪,避开虎爪的横劈斜掠。
这位年轻的剑仙派弟子目光始终沉着,与黑虎的眼睛直面相瞪,似乎在等待这只猛兽力发不续的空当,伺机反攻。
“真厉害。”
周游心里由衷感慨赞叹。
用聻符见证志异兽鬼,是一种怪秘神异的体验;而目睹凡人以肉身之躯,与猛兽大虫交锋,又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
“更难得的是,碧霞剑仙派的弟子们,没有任何志异之力,也没传下来任何利用仙炁的高效手段。”
如果说千年前如赵灵筝一般的修仙者们,身具道种志异,凝练仙炁就像用罐子装满水,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那么眼前与虎共舞的剑仙派弟子,便是如同竹篮打水,水过竹篮湿,仅仅只留下了网眼篓隙之间的水珠,仙炁少得可怜。
所以他们注定没办法达到采食飞根的更高境界,也没有灵妙神幻的道家法术,更无缘上天入地的仙家神通。
然而,就是用这万不存一的仙炁,用这一点一滴的微小水珠,他们润养筋骨,淬炼体魄,精修武技——也走出了一条脱凡拔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