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莫为早早起床，叫醒师弟师妹收拾好行囊，便要抓紧上路。

送信如此顺利，已是出乎他意料，不想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自然就要早早出发。

杨暮秋早已起了，莫为出来时，她正自己动手在厨下熬粥。

“莫大哥，你们起了。”见莫为出来，杨暮秋站起身来，热情笑道：“还想着等粥熬好了再叫你们呢！既然起了，不如先坐一会儿，吃了早饭再走！”

莫为点头，看着眼前恢复女装的杨暮秋身姿曼妙却动作娴熟无比生火熬粥，不由心中暗暗怜惜。

以杨家富贵，她自小应该锦衣玉食才是，却如此谙熟庖厨之道，一番辛苦历程可见一斑。

又搅动了几下砂锅中的白粥，杨暮秋取来几个大碗，一一盛满白粥端到桌上，笑着说道：“我请人备了些干粮，一会儿便能送来，先吃白粥吧！”

辛萍蒋子锐早早吃完离开，杨暮秋收拾妥当，在桌旁坐下，取了一沓纸张订成的小册子递给莫为，小声说道：“莫大哥，这是那日所得竹简上的文字，我连夜转录下来装订成册，你留在身边，闲暇时不妨看看，也算……也算留个念想……”

莫为轻轻点头，美人情重，不外如是，他不敢回应，好在杨暮秋也没当面挑明，两人之间多少还留着一丝回旋余地，这才不至于过分尴尬。

“莫大哥，绝笔书上的功夫，我都记在了心里，只是实在没法抄录……”

莫为又点头，轻声说道：“我都记下了，你也记在心里就好……”

两人默然对坐，良久无语。

莫为看着杨暮秋通红的双眼，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轻声说道：“昨夜一夜未睡么？”

杨暮秋轻轻点头，怅然说道：“我本意要西出边塞，随着商队西行，再去西域看看，只是如今，我却想去中原走走……”

她目光灼灼看着莫为，见他终究没说出来什么，便又垂头说道：“父亲多次修书给我，让我择日赴京与他团聚，我还没想好……”

莫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那句梗在喉间的话，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若是师门诸事顺利，我必然会回返塞外，到时再来看你……”

杨暮秋轻轻点头，知道终究不能强求，强颜欢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莫为收好小册起身出门，解开坐骑，冲杨暮秋摇了摇缰绳，轻声说道：“走了！”

杨暮秋背负双手，晃着身子随在三人身后，一直送到牌坊大街，这才驻足站定，看着莫为三人远去。

走过牌坊大街，转过路口时莫为不经意回头，却见那白衣女子依然卓立路边，只是身影孤单，自然生出一抹萧索之意。

辛萍看在眼里，心中轻轻一痛，柔声说道：“大师兄……”

莫为轻轻摇头，“走吧！”

过去几天如梦似幻，莫为与杨暮秋同生共死一番奇遇，如今想来便像是做梦一般。

三人出了城门翻身上马，随即纵马而行，朝着东南方向奔驰而去。

行出三四里地，官道旁闪出一人，伸手拦住三人去路。

那人须发皆白，神情疏淡从容，一身灰蓝布衣，身形高大，虽然年纪不小，身姿却依旧无比挺拔，单纯在那里一站，便有山岳之势。

莫为纵马在前，不等他反应，那胯下骏马“金刀”已然人立而起，稳稳立在当地，溅起阵阵惊尘。

老者拈须微笑，赞了声“好马”，随即负手身后，默然不语。

三人坐骑乃是从文家堡数十匹珍藏骏马中挑选而来，各个都神俊非凡，灵性十足，这会儿被那老者气势所慑，俱都垂首轻嘶，不敢奋蹄。

莫为双手架在鞍头，看着老者半晌，等灰尘散去，这才轻声问道：“杨家伯父？”

老者微微点头，笑道：“既然知道是老夫还不下马，莫少侠倒是好大的架子。”

莫为回头看了眼师弟师妹，翻身下马拱手道：“晚辈急忙赶路，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伯父海涵。”

“昨夜你对贱内执礼甚恭，为何今日对我如此轻慢？”杨震拈须微笑，面上云淡风轻，似乎并不生气。

“我与成业大哥相交莫逆，敬他父母本就理所应当，”莫为淡然说道：“只是如今伯父半路拦我，却不知我该不该将你当作长辈？”

“哼！真要将我当做长辈，焉有不来拜会之理？”

“暮秋小姐心有顾忌，晚辈自然要客随主便，又因为要事在身，所以书信送到便即离开，失礼之处，还请伯父海涵。”

“好说，好说！”杨震微笑点头，随即忽然出手，一掌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