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的黄昏。
奔流城以南,红粉城以西。
在红叉河西岸不远处的山丘之上,泰温公爵的帐篷矗立于此,一面金红相间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泰温.兰尼斯特本人坐在一张松木椅子上,俯瞰着身下的河间大道。
一小队骑兵从南侧森林中的小道缓步而来,身后则是一长串装载着粮食的马车。
带队之人,正是格雷果.克雷冈和他那些品性极其卑劣的爪牙,之前,他们沿着红叉河上的一处浅滩,跑去红粉城附近的村庄劫掠去了。
公爵面前搭起了一张松木长桌,上面铺着金黄色的桌布,摆满了好酒与菜肴,凯岩城的主要骑士还有封臣们,坐在木桌四周。
“兄长,我们距离金牙城最多只有一日路程了,粮食充足,牲畜也有很多盈余。”
自从莱福德伯爵在红叉河淹死之后,凯冯爵士就接过了负责军队粮食物资的重担,一路走来,他命令格雷果爵士和他那些爪牙,提前一步离开大军在四周劫掠搜集物资。
然后进一步试探河间地诸侯的态度,看其中是否有诈。
这是泰温公爵的命令,凯冯爵士只是负责执行而已。
试探的结果,就是所有河间地诸侯的城堡全都闭门不战,只有零星士兵站在城墙上面,一脸紧张的看着劫掠队在村庄里烧杀抢掠。
根本无人敢于救援。
理论上来讲这很正常,但是泰温却又感觉正常的有些过分了。
总应该有些所谓的正义之士,耐不住性子出来和格雷果爵士打上一仗才对啊?
如今的情况,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商量好了,要送走他们这支大军一样。
泰温看着自己的弟弟,皱着眉说道:“凯冯,那我们身后呢?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自从路过奔流城之后,倒是一直有鳟鱼侦骑远远跟着我们,一旦驱赶,他们就会立刻远离,但,这也算是正常现象吧,根据达冯送来的情报,河间地大部分军队都在围攻兰尼斯港,我们两万大军横穿河间地,徒利家族紧张一些也是应该的。”
凯冯爵士脸上的表情还算轻松,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军队就没有这么安逸过。
即便是他们驻扎在赫伦堡的时候,密尔的索罗斯和贝里.唐德里恩也会经常骚扰他们的征粮队。
两万大军,步骑各半,每天人吃马嚼的需要很多物资。
“嗯。”
想了想,泰温觉得弟弟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敌人两万大军既然已经在围攻兰尼斯港,那么河间地必然兵力空虚,最多也就是卢斯.波顿那里还有一万人罢了。
有关于老剥皮的最新消息,还是君临城送到赫伦堡的,信上说他在孪河城娶了瓦德.佛雷的孙女,并且还挑了一个最胖的,拿到了与新娘等重的银子。
估计这会儿正在床上享受美人。
哼,北境这帮乡巴佬,就跟没见过金子、银子一样!!
泰温公爵的眼睛里露出了轻蔑之色,随即端起酒杯刚打算入口,突然问道:“对了,凯冯,先一步派往金牙城的侦骑回来了吗?”
凯冯回道:“没有,哈瑞斯.史威佛爵士下午才刚刚出发,今天晚上应该是回不来的。”
原本,他是打算安排烙印城的亚当.马尔布兰爵士,来执行这个任务。
这个小伙子做事主动,风格强硬,是一个优秀的骑手和军官。
只是,哈瑞斯爵士是凯冯的岳父,他说自己想去,凯冯也只得答应,结果又拖拖拉拉到下午出发,大概是想着在城里过上一夜,然后随便派个人返回交差,自己干脆就不回来了。
泰温有些不满的看了弟弟一眼,聪明如他,已经想到了原因。
但是想到凯冯的一个儿子刚刚死去,另一个儿子还被史塔克家族拘押,也就放弃了斥责的打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岁数大了,以后这种辛苦的事情,就不要再安排他去完成了。”
“嗯,我知道了。”
凯冯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羞愧,点了点头。
“吃东西吧!”
长途行军非常辛苦,为此,泰温公爵常常宴请跟随自己一路征战过来的诸侯和骑士。
就像他所说,“当有人屈膝臣服时,你则要亲手把他们扶起来,否则就再没有人愿意归顺。”
冷酷无情,控制欲极强的泰温公爵,自然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驭下手段。
这一夜,月朗星稀,夜幕低垂,将所有旗帜都染成了黑色。
兰尼斯特大军的营地普遍都修建在丘陵之上,绵延数里,人声嘈杂,马匹嘶鸣,大量的营火驱散了黑暗,或古怪或诱人的香气在营地上飘散。
偶尔,还能听到几句来自于某个女孩的凄厉惨叫声,以及男性们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到了深夜,精锐机警的侦骑在附近奔驰,打着火把的巡逻队在营地里面四处走动。
哪怕是已经到了家门口,他们依旧是防备森严,毫不松懈。
清晨,苍白的雾气在林中升起,带来了一股让人浑身发颤的寒气。
嘟~嘟嘟嘟嘟嘟
一阵阵号角声刺破了宛若水面一样的宁静,节奏非常急促,是泰温公爵在催促所有人抓紧时间出发了。
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无法安眠,总感觉一股危机感犹如凉风一般在背后吹拂,所以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命人吹响了号角。
他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决定尽快赶往金牙城。
号角声如同急促的马鞭,士兵们哀怨着纷纷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收拾妥当之后,依照着军官的命令披上了轻甲,同时检查武器,然后彼此之间调侃两句,活跃一下早晨清冷的气氛。
弓箭手们调试着弓弦,将一整袋箭矢挂在身上。
骑兵们纷纷上马,抖擞着精神,家境富裕的骑兵们甚至都穿上了重甲,就好像即将战斗那样,在掌旗官的指引下汇聚起来。
兰尼斯特的军队,开始沿着河间大道缓缓向前移动。
处于最前方的,是杂牌军。
人数最少也有四五千之多。
前方就是金牙城,格雷果爵士已经不再需要劫掠,而是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大剑,在一旁喝骂着那些走不好队形的农夫,或者挥起鞭子抽打着那些想要四处乱窜的自由骑兵。
“贝斯克,你这个垃圾如果再不好好走的话,我一定会弄死你!”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捂住脸上的鞭痕,低下了头颅,隐藏起自己满是愤恨的双眼。
凯冯爵士带着步兵紧随其后,队列前排是密密麻麻走在一起的长枪兵,他们行军时几乎占据了所有道路以及两旁的平地。
手中长枪斜指天空,如钢铁森林一般寒光闪烁。
弓箭手位于队列中央,两旁是手持长矛、大剑、短斧的步兵,这些人在战斗时通常会装备重甲。
行军途中也只能草草穿件皮甲了事。
这些步兵军队,足足有上万人,在道路中,摆出一个严密却不臃肿的细长阵型。
西境最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和那些装备极其精良的骑士们,分成数队围绕着泰温公爵,不停循环移动,沿着森林之间的空隙依次前进。
由于哈瑞斯.史威佛爵士和他的随从依旧未归,前方情况犹如迷雾一般处于未知状态。
泰温.公爵为了安抚心中悸动,接连派出数队侦骑。
不仅是前往金牙城报信,还在大军前后侦查,要求他们每个小时左右都要派人回来通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