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大宅。
众人散去之后,张四来到一处僻静地,打个呼哨,便有两个汉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张四低声道:“明早等他们去衙门后,你二人便进来把孟玉楼劫走,到城南十里外的破庙里等我。”
“大哥不是说要把这女人留给西门庆的吗?”
“西门庆这厮,背信弃义,甚是可恶。
他自己说女人无所谓,一定要那方子,那还留给他做什么!”
“那我们等到几时?”
“日落之时,如果我还没到,说明出了问题,你们便把她杀了,自己逃去清风山吧。”
两人点点头。
张四想了想又道:“不准对她无礼!否则我从她口中得知,便宰了你们!”
一人立即道:“不敢。”
另外一人也跟着道:“不敢。”
※※※
天亮的时候,郓哥如往常一样到了染布坊,但是到了之后却发现有些不对。
此刻正该是忙碌起来的时候,染布坊内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他寻到看门的杨家家仆,“秦大叔,这里怎么回事?”
谁知秦老头横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句,“赶紧滚,这里不欢迎小偷!”
郓哥一愣,然后赶紧就往武植家跑。
等进门见到武植,他立即把先前的情况说了。
武植还在奇怪,忽地又有衙门里快手王二带着三个衙役来到门前,说是杨宗保到衙门告武植谋财害命,让武植去衙门回话。
武植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先把武松叫了出来,然后对武松和郓哥道:“郓哥,你带二郎去把罗二和他儿子抓来。
见到面,也不用说别的,就说他同伙已经把他们招出来了,看他如何反应,然后带到衙门前,相机行事。”
武松道:“哥哥,要不我还是陪你一起去衙门吧。”
“不用,你须得陪着郓哥去抓那罗二,此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武松点点头,带着郓哥去了。
武植跟着王二几人到了衙门,便见杨家众人站在那里。
见到他来,先前都是笑脸相迎的杨家族人此刻一个个面容阴鸷,好似要把武植撕碎似的。
而在众人之前,杨宗保和张四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进来的武植。
堂上李达天见了武植,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原告,武植已经来了,你要告他什么?”
杨宗保忽地跪在地上,“小人一告武大勾结清风山贼人杀害家兄杨宗锡,二告他抢夺杨家染布方子谋取杨家产业。”
李达天先是一愣,随即道:“可有人证,物证?”
杨宗保道:“自然是有的,刘叔,你来说。”
刘六亦是跪在地上,“小人叫刘六,是杨家杨宗锡身边老仆,一直随侍左右。
杨宗锡死的那天,小人其实也在,只不过因为要去城中打酒,躲过一劫。
等回到绿柳庄的时候,就看到武大拿刀砍在杨宗锡身上,还抢走了他身上的染布方子。
小人当时害怕,因此逃走了,回来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一处破庙,见到武植的人抓了杨宗保。
小人趁他们去生火做饭的时候,救走了杨宗保,这才赶紧到衙门告他。”
武植听得好笑,正待说话,李达天忽地喝道:“混账!但凡人命之事,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全,方可推问。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在哪?”
刘六哭诉道:“小人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小人就是证人。”
杨宗保亦是叩头道:“小人被那伙贼人绑架时,他们平日都是自称武植的人,小人也没半句假话,求知县主持公道!”
其后十几个杨家族人也是议论纷纷。
“当时就觉得绿柳庄的事情有点蹊跷,现在想想,他武大一个人,杀十几个贼人?怎么可能呢?”
“对,就是他们勾结在一块,害了杨宗锡。”
“求知县还我们一个公道!一定让这武大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武植心头冷笑,杨宗锡的死无所谓,钱一定要还给你们是吧。
李达天皱着眉头,一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说完,他又朝向武植道:“武植,你有什么话说?”
武植道:“知县,敢问诬告杀人是何罪?”
李达天一愣,又来这一招,随即平静道:“诬告反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定会秉公处置。”
武植望向刘六,“你说亲眼看见我杀了杨宗锡,对吧?”
刘六死死瞪着武植,“没错!我亲眼看见的!”
“我是怎么杀的?”
“你一刀刺在他身上,将他刺死。”
武植摇摇头,忽地提高声音,喝道:“你撒谎!”
然后转向李达天,“敢问知县,当时你带着许多衙役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杨宗锡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
李达天反应了一下,随即道:“本官记得,他好像是中箭……对了!他全身中了好几箭,是中箭而死的!”
“身上有没有刀伤?”
“无一处刀伤。”
李达天这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刘六道:“无耻老贼!你刚才怎么说是被刀刺死的!难不成是本官和一众衙役仵作都看错了!”
刘六顿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小人可能是看错了,是中箭,武大射箭将他射死的!”
李达天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拿夹棍来!给我好好地拶一拶!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杨宗保哀求道:“知县,杀人的是武植,他只不过看错,为何要用刑?”
李达天道:“住口!再说连你一块用刑!”
随即就有两个衙役取了刑具来,刘六吓得说不出话来,被那夹棍一拶,顿时哀嚎不止,等用刑结束,他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杨家族人虽是唬得面无人色,却也有那要钱不要命的,“知县,就算杨宗锡不是被他杀的,那方子却是我杨家的,求知县做主!”
李达天又道:“你说方子是你杨家的,有何证据?”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杨宗保忽地说道:“那方子是小人家祖传的,本来一直放在一处暗格内,那天哥哥把他拿出来,因此被抢了。”
这话他听刘六说了几遍,再加上被关了好几天,受了许多欺辱,早对武植恨之入骨,因此对这方子的事情深信不疑。
李达天道:“除了你知道这方子,还有谁知道?”
刘六半死不活,开口道:“小人也知道。”
李达天又看向武植。
武植又是一笑,这封建社会告人就这么简单的吗?你们随便说两句,东西就是你们家的了?
他叹了口气,望向杨宗保,“杨宗保,我与你哥哥乃是结拜兄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但是你若再不回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杨宗保道:“武大!你大奸似忠!假仁假义!我只恨没早看出你来!”
武植点点头,也不多说,问道:“你们说见过那方子,方子上写的什么你们知道吗?”
他的目光扫向所有杨家族人,“来,你们当中,无论是谁,但凡能把开头第一句说出来,这方子就是你们家的了!我绝无二话!”
杨家族人瞬间看向杨宗保,杨宗保又看向刘六,一时间竟是谁也说不出来。